一直坐在床上的苏梦枕慢慢站起身来,白皙却略显苍白的手已抓住了红袖刀。
陈牧眼中射出夺目的光,呼吸陡然急促起来,但一双眼睛还是凝望着苏梦枕。
江湖人都知道,苏梦枕的黄昏细雨红袖刀法独步天下,罕逢敌手,时至今日不要说能在苏梦枕的黄昏细雨红袖刀法全身而退,纵然逃出生天者也寥寥无几。
江湖人也知道苏梦枕用的刀,叫红袖刀。
红袖刀是一口宝刀,这口刀在苏梦枕的手中,威力展现得淋漓尽致。此刀随苏梦枕纵横天下,杀人无数,如今苏梦枕又提起了红袖刀。
苏梦枕的刀一向只针对敌人,而不对朋友。
如今,苏梦枕拾起红袖刀所为何事呢?难道在苏梦枕心目中,陈牧已不再是朋友,不再是师弟,而是敌人,该铲除的敌人吗?
陈牧的心跳很快。尽管很早以前,陈牧想过可能面对苏梦枕的红袖刀,尽管昔日陈牧曾想与苏梦枕比试,领教红袖刀的威力,领教苏梦枕的惊才绝技。可当这一刻快降临的时候,心如磐石,镇定如恒的陈牧还是紧张起来了。
苏梦枕低头看到,过了好一会儿,视线才从刀上转移到陈牧身上,轻轻一声叹息在陈牧耳畔响起。
“你知不知道我父亲是谁?”
陈牧道:“苏幕遮。”
苏梦枕道:“你知不知道我祖父是谁?”
陈牧道:“苏行远。”
苏梦枕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身份?”
陈牧道:“他们都是读书人。”
苏梦枕道:“不错,他们都是读书人,他们都曾受到朝廷恩情,虽然这个朝廷破碎不堪,但我们苏家人却欠朝廷的。”
陈牧眼中一闪而过失望之色,虽然对于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所以大师兄不同意我的想法。”
苏梦枕道:“错了,我很同意你的想法,而且不得不承认你所说颇有道理,也颇有可行之处,但我却不能和你一道,因为我是苏梦枕,我是苏家子弟。”
陈牧叹了口气,道:“其实苏家人并不欠朝廷的。”
“不欠?”
陈牧道:“一点也不欠。”
“为何不欠?”
陈牧淡淡道:“没有民,又怎么有官,没有官又怎么有朝廷?朝廷所征收的钱财,岂非都是来自于千千万万最寻常不过的百姓,而朝廷却是如何对待那些百姓呢?变本加厉,日复一日,令他们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甚至于为了个别人的嗜好,令成千上万人为他去死,这又算哪门子的朝廷!朝廷欠天下百姓的,而且已欠了很久很久,现在是他们该偿还的时候了!苏家人欠的也不是朝廷的,而是天下百姓的,现在也到了该偿还的时候了。”
苏梦枕病弱的身躯一颤。
不得不承认,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的苏梦枕一时之间难以接受陈牧这等离经叛道的想法。可苏梦枕心里也不得不承认陈牧的说法也并非没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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