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我平生第一次看见。
两个男人前一秒还在为不能交差懊悔万分,此刻,在白衣人长剑之下,他们已经是没有生命的两具尸体。
其他几个官役见公子哥出手如此无情狠辣,先是愣了一下,接着手脚并用,疯狂向各处奔逃。
一旁的白衣弟子抽剑正欲阻拦,却见公子哥摇了摇头,又收剑站定。他将长剑在手中挽了几个剑花,直到剑上血液全数消失。公子横举长剑,一步踏出,鬼魅步伐,瞬间便到了一个逃跑官役身后。
直刺,垫步;横撩,右移。他的动作轻盈简洁,没有一丝多余。逃跑的人一个个应声倒下,夹杂着血腥味的恐惧,随着风四散开来。
只剩最后一位,这高大官役没跑几步就绊倒了自己。他坐在地上看着自己的同伴陆续殒命,直到那夺命之剑,到了自己面前。
“放过我,放过我……”
嘶哑、低沉、绝望的声音顺着他的喉咙爬了出来,但下一秒,他再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
白衣公子手中长剑一扬,这段小路重归寂静。
我如何也无法把这一切,和一个雨后初晴的下午联系起来。身边埋着头发抖的佩佩,她的颤抖试图提醒我这一切都是真的——就像此刻我们身边的灌木丛,就像那只吸走了我大量血液的蚊子,眼前这个炼狱般的场景和这些东西完全一样,无可置疑的真实。
“师兄,我们……”
“不急,此处还有其他人。”公子哥的声音无比冰冷。
我心里一惊,被他发现了?眼看那公子和另外两个白衣人已经持剑四下搜寻起来,我们该怎么办?
看看四周,没有可以藏身的空间。原地不动,按那习武之人的敏锐,我们被找到只是时间问题。在这四下都是树木的森林,行动必然有声响,又不知具体方向,如何能够逃跑?
越想越没有头绪,眼看其中一个白衣弟子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我急得汗如雨下。这帮苍山派的侠客,杀起人来全无顾忌,比起村里屠户杀鸡还要随性,我们一旦被发现,我相信那公子也不介意多杀两个。
而看向我身边这个无辜的少女,我也明白:佩佩不过是一个孩子,她无论如何,不该承受这些。
我没有选择,或者说,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可走。
我拍了拍王佩佩的头,示意她将身子低下,趴在地上。随后,努力提了一口气,克服小腿传来的酸麻感觉,站了起来。那个白衣弟子距离我也就十多步的距离,相信我只要佯装逃跑,一定……
此时,道路另一边的树林,却突然发出一阵树杈晃动的声响。那白衣公子立马一个箭步蹿到了附近。
“何人在此?”
“哇!别过来,别过来!”
那稚气的声音我一下就认了出来,王蛋!他怎么会在这!白衣公子当然也看出了眼前是一个小孩,他收起手中长剑,将王蛋提溜了起来。
离我最近的白衣弟子猛地回头,快步向王蛋的位置走了过去。我顺势又蹲了下来。王蛋一边乱喊乱叫,一边用手试图去挠那公子。公子哥倒没有理会王蛋连续不断的咒骂,几个健步走到空地处,把王蛋像个皮球一样扔在草地上。
“师兄,这……”
“看样子,这小鬼都看见了。”
“怎么办?”
佩佩轻轻摇晃我的手臂,我看见她拼命对我摇头,头发纷乱地挡在苍白的小脸前。可我能怎么办呢?苍州府的官役也都是练家子出身,在这白衣公子面前,全都如待宰猪狗般无力,更何况我这样的人。
我只得同样对佩佩摇了摇头,无视她眼角的泪水,希望她体谅我的无奈。其实,刚刚王蛋被发现的那一瞬间,我心里涌出那劫后余生的快感是多么强烈,可这感受又让我无比羞耻,难以面对。
我只有欺骗自己:即使我现在挺身而出,也改变不了任何事,只会把我和佩佩一起害死罢了。可是,王蛋又做错了什么,要独自面对这不知道从何而来的索命阎王呢?
哎,我心头实在不忍,但还是抬头去看王蛋的方向。出乎我的意料,公子哥正悠闲地用手帕擦着自己的剑,他对另外两人说:“好了,不过是个不经事的孩子。我们已浪费太多时间,思玉,你把他带上,一道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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