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首先听到的是声音,像是离我很远,但又莫名听得十分真切,清楚。
“这厮身上没什么油水可捞。”
“乡下的穷鬼,都是这样。”
头部的痛感持续加强,酸腐的臭气难以忍耐,我感到自己躺在既硬又湿冷的地面,一切都是即将回到现实的征兆。
眼前是火把的光辉,和台阶上三团模糊无法辨认的影子。我猜自己的头部由于两次猛击,失掉了一些正常的功能。我努力回忆此前发生了什么,刚想起来一点,头又开始作痛,撕裂了一切。
胳膊由于被压得太久,实在痛得厉害,我尝试翻了一下身,脚上的镣铐响了一下。
“这小子醒了。”
有两个人走过来,其中一个蹲在我面前。
“知道你犯了什么事吗?”
“知道。”
“知道还这么硬气?”
一人拎起水桶,将里面的水浇在我的身上,那水里简直混合了这地方所有难闻的味道,我不由得咳嗽起来。
“犯夜的照例是要打二十下,你若交得出罚金,可以少打十下。”
“大人,我没有钱。”
“我知道你没有。”
他摇了摇手里的东西,模糊中我看见了蓝色布料,那是我的包袱。
“找个人来,帮你交钱。如果交双倍罚金,就免了你的打。”
“大人,饶了我罢,我不是城里人,谁也不会来帮我。”
虽然我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要坚强,却还是很不争气地哭了起来,肉体上的痛苦折磨是其次,这种粗暴、蛮不讲理也没有那么可怕。可怕的是我知道他们可以对我做任何事,而我没有任何反抗的方法。
我的回答显然让其中一人很失望,他转身离开,留下淡淡的一句:“打把。”
“懒得动弹,用那个?”
“随你。”
靴子落在石制地面,咚咚声带着水声。那狱卒走到地牢的另一边,在桌子上挑选起来。我只听到金属物件碰撞的声音,他似乎很享受这个过程,又过了片刻,他手里提溜着一个东西走了过来。
“这玩意一般是给娇娘用的,你这窝囊样子,倒也适合。”
我的头太痛了,恶心想吐,看不清他手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只感到自己的右手被他用脚踩住。本能地想把手抽出来,但立马就被这人踢了一脚,正中肚子,我一下将前半夜吃的面条全吐了出来。
“真恶心,一会儿非得让你都舔掉。”
我的手被他牢牢踩在地面,我感到手指之间被套上了什么东西,很光滑,像是木棍。五指间都被套上了之后,我才终于看清楚那个东西。
“别……”
刚欲说话,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那人用力将拶子两边的绳子拉紧,我感觉自己的五根指头都要断了,发出尖厉的嚎叫。那狱卒完全乐在其中,他发一阵狠力,又会停上一下,就在我以为他要放过我时,他又使出比上次更让人痛苦的力道来。
只这么几下,我恨不得立马就晕过去。但情况事与愿违,我反而觉得自己在这酷刑的折磨下,变得更清醒了,眼前的场景也不再罩着一层雾。
远端的台阶之上的门突然打开,一个戴着帽子的人探出上身,大声叫骂道:“直娘贼!老子的好梦都让你们扰了!”
“小的该死,小的该死。”
那狱卒立马松开了拶子,我得救了。
长官继续说道:“榨不出油的穷鬼就别折腾了,打坏了卖不起价,懂吗?”
“是是是,小的明白。”
长官打着哈欠,将门一带,走了。狱卒收起刑具,笑着说了一句:“你小子好命,今天爷就玩到这了。”
他将我拖向地牢的另一边,我才发现身后原来还有个门,这门没有锁,他将门单手拉开,把我人甩进去后,直接走了。
这个房间比先前行刑的房间更暗,等眼睛适应之后,我发现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区域,两排木栅栏的牢房,地上铺着干草。方材那狱卒甚至懒得将我关进去,不过也是,我的手脚上都是镣铐,还能往哪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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