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李幸运要想不被人骑,就得要强硬起来。当着城隍大人的面,那清风镇土地公开提出反对,这已经是赤裸裸的打脸,而且,打的不仅是李幸运的脸,更加是城隍大人的脸。所以当冯九站出来,当时城隍大人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有食人间烟火的神仙的地方,同样会有纷争。
清风镇,是江州市最为偏僻的一个镇,但是在神官中,偏僻不偏僻并无所谓,关键就是,这清风镇,乃是上一任城隍出生的地方。一般来说,神官之中,有一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那就是新一任的城隍,一般会安排自己的接班人,去掌管自己封神之地。这也是许多土地神对于李幸运敬而远之的原因,羡慕嫉妒恨,便是来自于此处,现任的城隍大人,老家是在西丘镇。
冯九只不过是站在前面的一根刺,而且是一根很恶心的刺,一根很棘手的刺。因为他当然不是孤军奋战,他不过是城隍治下,另外一个势力推出来恶心城隍的角色。城隍治下,一般的亲民神仙皆有私心,但是还不至于和城隍对着干。唯独冯九和他背后的神官,却隐隐有另立山头的感觉,他们的底气来自于当年。
城隍的各个僚佐中,功过司乃是职权最大的一个部门,功过司的主事孟昭,便是上一任城隍预定的城隍继承者。这还是千年前的故事,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角色,突然被天道降下旨意,封为江州城隍,这个人就是阿绿的老爹。孟昭心中愤恨,自然可想而知。那年头,李幸运的老爹还是一个挥斥方遒,心怀凡间百姓的好神官。刚刚得到城隍神职的时候,阿绿的老爹,在此地毫无根基,更别说心腹下属,和孟昭为代表的地方势力斗争了很多年,才稳住局面。
所以当冯九跳出来,城隍大人拿眼睛瞧了一眼,身旁一言不发的孟昭。
孟昭,功过司主事,掌管城隍系统中,所有神仙的功过评定,除此之外,阴阳司虽然不是孟昭主事,但是也是孟昭的地盘。孟昭留着山羊胡,眉毛和头发,都是灰白色的,皱纹很深,一看就是那种精于算计,深藏不漏的角色。和城隍对着干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
冯九提出反对之后,场面一时间安静下来。
对比较中立的土地神来说,李幸运少分一点功德,他们就能多分一点,蛋糕就那么大,后辈少切掉一块,对他们而言,自然是乐见其成的。但是李幸运毕竟是城隍大人的人,而且是城隍大人老家西丘镇的土地,因此他们也不敢提出赞成的话来,所以只好保持沉默。
“冯九,你的意思,是要讲资历,嗯?”
城隍大人盯着他,缓缓问道。
冯九躲开城隍的眼神,应道:“属下只是觉得,还是公平一些比较好。”
城隍走到他的面前,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刚才的话:“我问你,你是要跟我讲资历吗?”
神仙不会汗如雨下,但是冯九依旧被城隍的威势所迫,后退了一步,但是孟昭同样在盯着他,所以冯九知道该怎么回答,低头应道:“是的,城隍大人。”
“这样啊……”城隍大人转过头,对孟昭说道,“说起来,我的资历没有孟大人深呢,是不是啊,孟大人?”
“不敢,不敢,城隍大人是一地之主,怎么能和我等比资历?”孟昭终于开口应道。
“哈哈,说得好。”城隍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沉下脸来。
“不过,冯九说,要公平,好啊,公平很好,按着资历来,这一次的功德分配,不如就由老资历的孟大人,取最多一份,如何?”城隍冷冷说道。
孟昭眼皮一跳,应道:“不敢,不敢,城隍大人说笑了。”
“你看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孟昭闭口不言。
这个时候,那些装作没听见的中立土地神,知道城隍大人怒了,自然不敢再保持中立,各自表明起立场来。
“城隍大人,冯土地所言,有些太过了,李幸运虽然新任土地神,但是在他任职以来,西丘镇地界上风调雨顺,凡人百姓各个安居乐业,可以说是我等的表率啊!这一次天降功德,私以为,不但不能让李幸运少分一点,还要让他多分一点,只有这样,才能鼓励新任的土地神,更加有动力,为江州市的发展做出贡献啊!”
“墙头草!”
“真是废物!”
冯九心中怒道,这马屁拍的也太快了吧?城隍大人却并没有对刚才表态的土地神,作出回应,只是又看了功过司主事孟昭一眼。孟昭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但他也没有立刻向城隍屈服,没有任何要说话的意思,他要撑着,冯九也就只能撑着。既然要撑着,还是得冯九出面来挑事,身为清风镇土地神,他的压力不是一般的大。
冯九站出来,冷眼说道:“既然如此,不如就把属于你的那一份,送给李幸运,如何?”
刚才说话的土地神怒道:“你听不懂我说话的意思是什么吗?”
“确实没听懂,但我听得很清楚。”冯九冷笑道,“想要舔着某位的脚混好处,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
与他说话的那土地神怒道:“你这话说的,分明不把城隍大人放在眼里。”
冯九道:“不敢,城隍大人乃是一地之主,我怎么敢不将城隍大人放在眼里。”
“我只不过与城隍大人提建议,不是与你提建议,也不是与你的孟昭上官提建议,你的话,是不是多了一点?!”
冯九正欲继续说下去,孟昭终于开口道:“好了,这是让一个大家畅所欲言的会,不要让人说不出来,冯九,你退下吧。”
冯九心中松了一口气,连忙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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