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胡天彪哼着小曲,带着一身酒气从庄外回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帮闲的庄汉。
这也算是他的保留节目了,三十出头的他并未娶妻纳妾,每日里总会到县城的红袖楼泡上两个时辰,深夜方归。
他在红袖楼有个相好的头牌紫薇姑娘,每天晚上酉时过后便会专门等他到来,酉时至,亥时归,准时得很。
“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凭阴阳如反掌博古通今……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料定了汉家业鼎足三分~”胡天彪的嗓音说不上有多难听,但在这深更半夜里,也绝然说不是有多动听。
待他走远后,负责把守庄门的庄丁将吊桥吱呀呀的绞起,然后悄声议论了几句。无非就是说这位二少庄主看样子今晚又让紫薇姑娘伺候得非常满意,真是艳福不浅云云。
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呼声响起,一众庄丁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身望去,却见已经走出数丈之外的胡天彪突然倒地不起,浑身上下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跟在他身后的那几个庄汉唬得连手中的灯笼都给扔到了一边,涌上前将他扶住,连声呼道:“快来人哪!二少庄主出事啦!”
惨叫声和呼喊声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老远,引来一阵阵犬吠。
不多时,远处那一片宅子俱有灯光亮起,离得近的住户纷纷有人披衣出门看个究竟。
胡天彪在几个庄汉的帮助下勉强站了起来,眼看恢复了平静,突然发声喊,双臂用力一挣,腾的一下将庄汉给甩出老远,拼命的用手抠着咽喉和胸口,口中‘嗬嗬’连声,脸孔扭曲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汗珠纷纷沁了出来!
“二少庄主,二少庄主,你这是怎么啦?别吓我们啊!”
庄汉们脸色发白,重新扑了上来,将再次瘫倒在地上的胡天彪抱住,把他的双手按住。就这么短短的工夫,他的咽喉已被自己抠破了皮,胸前的衣服也扯破了一个大洞。
伴随着风箱般的喘息声,胡天彪终于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众人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他抬回了宅院中,闻讯赶来的胡永利脸色淡然,在看过他的情况之后,手中的拐杖用力点了点地面,“大夫怎么还没来?”
当即有人回话:“庄主,已经派人去请了,大夫马上就到!”
胡天翔忽然暴躁起来,劈手揪住陪同胡天彪的几个庄汉之一,厉声喝道:“你们几个是怎么保护二哥的?还不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是二哥有个什么不测,你们就等着给他陪葬吧!”
他与胡天彪乃是同胎双生,关系自然是极好的,此刻见自己的兄长如同死鱼一般躺在那里,哪里还能克制得住自己的情绪?
眼见那几个庄汉吓得簌簌发抖,老大胡天龙走过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三弟,冷静一点!先让他们把今晚所发生的事情都讲出来再作道理,你且先放手。”
胡天翔恨恨的松开了手,转身回到胡天彪的床前,双拳捏得紧紧的,咬牙切齿道:“若是让我知道谁把二哥害成这样,必不饶他!”
在胡天龙的询问下,那几个庄汉一五一十的将晚上所发生的事都讲了一遍。
在庄上陪父亲兄弟用过晚饭后,胡天彪便照例带着几名与他亲厚的帮闲庄汉离了庄上,前往数里之外的湖州县城。到了县城之后,径直打马来到常去的红袖楼,被闻声而来的老鸨迎到了包厢里,不多时他的相好紫薇姑娘也进了包厢。
中间发生的事情庄汉们就不知道了,不过拿脚趾头想也想得到,一男一女在里面还能干什么?
直到亥时,胡天彪才从包厢里出来,带着他们几个重新返回了庄上。
胡永利父子皱眉对视了一眼,如果按这样来看的话,却是与从前并无什么两样,那又该如何解释胡天彪现在的样子呢?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灰衣老者背着药箱被下人引着匆匆走了进来。
“万先生!”胡永利朝他拱了拱手,其他人则是恭敬的朝他行了一礼,此人便是客居于胡家庄的大夫万先生,医术极为高超,而且还有一身鬼神莫测的功夫在身,在这胡家庄上,若论声望的话,只怕庄主都比不上他。
万先生姓万名先生,听口音像是长安人氏,前些年胡永利通过自己的族弟,也就是当今的户部侍郎引荐,结识了这位神医,几经苦劝之后,将其请到了胡家庄定居。
“老朽有礼了!”万先生只是冲着胡永利点了点头,便径直来到胡天彪床前,探手翻了翻他的眼皮,又坐在床边为其把脉。
良久,他才收回了手,满脸疑惑的说道:“奇哉怪也!他这脉象四平八稳,根本没有任何恶疾,谁能和老朽说说,之前发作时的具体症状?”
在听完庄汉的回答后,万先生沉思了一阵,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突然一变,抬头问道:“最近一个月内,他是否杀过人?”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全都沉默了下来。
胡永利看看众人,又将目光投向万先生,“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莫非犬子这恶疾会与此有关?还望万先生为我等解惑。”
万先生叹息一声,站了起来,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捻须说道:“你们可曾听过一句老话,叫做‘举头三尺有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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