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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补开学有了一段时间,我们才知道,舍友汪高原来已经“高六”。复读一年是“高四”,那么,高六就是他在复读的第三个年头。怪不得,我们第一天来的时候,他说话那么板正,看似的热情里透着几分疏远,敢情是复读学校老油条。
汪高告诉我们,我们学校曾经有个最高纪录,有个同学,跟大学死磕上了,考不上决不罢休,复读了整整八年,据说那些新来的老师,都要向他打听学校里的一些人情世故,他叫什么,哪里人已经失传,只知道姓朱,于是人送外号:“猪(朱)八戒(届)”。
全面抗战不过八年,真不知道他怎么坚持下来的。世界之大,真是什么样牛人都有。汪高还告诉我们说,现在学校复读时间最长的人,是个女生,已经“高六”了,在我们头顶上的十班里,还说,平时可以多注意下,她个头很高,挺瘦,扎马尾辫,精神好像跟别人都不太一样了。汪高却没有说明怎么个不一样法。
后来,我在校园,果然见到了那个传说中“高六”女生,高个子,马尾辫,穿着碎花裙子。我一眼就认出她来了。她精神的确有些异于常人。那是在课间操,教学楼后面。她独自一个人漫步,却边走边往空中抛手机,抛了接,接了抛,口中嘟囔着,好像在唱歌,唱的哪个年代什么歌又都听不清。她一副自娱自乐样子,沉浸在自己世界,彷若无人。
我看到她起了一身凉意,这是有多压抑,才会有如此举止?麻蛋!高考真害人不浅呐,赶紧考上二本,走人,若再待下去,她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
在复读学校,我还见到了个初中老同学。那天我和帅哥去厕所,出来后,迎面走来了个身材魁梧、大盘脸、羊毛式卷发男生,咦,越看越像初三同学魏谦?我记得他考上了县城一中,怎么高考也失败回炉了?也是,想想他初三就是留级生,我们因此才同学,那时他学习就很刻苦,也意味着脑袋并非很聪明那种。初中时光格外留恋。我对初中同学也格外亲切,哪怕只是一年的同学。
“嗨!魏谦!魏谦!”我给他摆手。
可接下来并没有出现昔日同学喜相逢场面,也没出现他一脸错愕认不出我来的尴尬场景。魏谦就像没有看到我,径直走开了,而且两眼无神,目光呆滞,仿佛三魂丢了两魂,七魄少了一魄。
“魏谦?!”我大叫了一声。
他已走出七八步远,才转过身愣愣道:
“嗯。嗯?”
魏谦一脸茫然,仿佛自己听错了,又转过身去,兀自走向厕所。他那副心事重重样子,或许又在想题了?后来我们俩终于在厕所相遇,肩并肩。
“老同学!还记得我不?”
“哦。哦。”他看了我面无表情说,“你啊!”
“你在几班呢?”我又道。
“嗯。什么?哦,九班。”他心不在焉答着。
我以为他然后会反问我在几班,然后却没有然后了。厕所里,只剩下我们俩哗啦啦尿流声。气氛死静,死静,场面遭遇屎样的尴尬。我只好给自己加戏道:
“我在一班。”
“喔——”
然后又没有然后了。这场独角戏我撑到那泡尿结束,便跟他告辞赶紧走了。一个人撑戏,好苦。魏谦大概已经“傻”掉了,学习学傻了。我想起以前我们一块回家路上,聊着天,他也时常走神,想他自己题目,可至少不像现在这样呆滞。我恍然也发现,其实,自己在高三时,不也是这种状态,老妈让我去西屋拿东西,却转不过方向,傻傻愣愣的?我们大概已经就是传说中的书呆子。太可怕了。
由此可见高三的苦。
说到学习刻苦,我自诩已经够可以了。可在他们这些人面前,似乎小巫见大巫。牛人之外还有牛人。
高补开学四五天后,还有一些同学陆续来报名。那天刚下过雨,天空有些阴暗,地面湿漉漉。我和帅哥从宿舍午休完出来,迎面遇到了个熟悉的陌生人。因为他也是十三中的,而且同届,我常常见他问老师题,却不同班。我认出了他来。他也认出我了。我们简单聊了起来。原来他也没考上大学,想复读,却不知到底去哪里,费县有个很好复读学校,可学费又贵离家又远,来这里吧,似乎又不太甘心,因此来看看再说。这种事没法多说,只能由他自己权衡。我们简单说完就分开了。
这时旁边听了半个耳朵帅哥问出了一句差点让我笑尿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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