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听得津津有味,15号输液椅上的一个40岁开外男人恰到好处给大家讲了一个夏日偷瓜的故事。
冬天就要过去了,一场铺天盖地的大雪是留给这个世界的念想,一条河快要消失了,可它在我的灵魂深处依然日夜汩汩流淌。
小河宽不过五米,穿村而过,将村子一分为二。村南村北鸡犬相闻,中间一座木桥将村子紧紧扣在一起。村南仅有二十来户人家,庄子四周便是生产队的养猪场、养牛场,臭烘烘的养猪场我们年少一直避而远之,只有冬天最寒冷的季节,生产队里杀年猪时我们一帮男孩子才会蜂拥而至,个个小嘴甜的腻人,只不过是为讨好村里的杀猪匠吴大麻子,在他高兴时赏我们一个猪尿泡好做成足球,晒干后在村部前的大场上踢得浑身冒热气,天黑回家连刚放工的妈妈都心疼我们满脑门的汗黏住了头发。
阵阵南风一暖,春天说来就来了,河两岸的柳树都绿了,村南的桃花、梨花也一夜间全开了,桃花红梨花白,布谷鸟开始催促农民春耕了,大人们开始忙碌起来,这些我们大多视而不见,我们心中挂念的是桃花谢了,桃子结了,渐渐长成拳头大挂在枝头,藏在枝叶间,风一吹,桃子的香甜就乱了我们的心。
夏天来了,河水暴涨,一放暑假,整天泡在小河里摸鱼捞虾的我们再也禁不住桃园旁香瓜地里散发的阵阵瓜香。几天前,发小李三、刘二曾在傍晚时分趁着月色朦胧悄悄游过河,飞快摘了两个瓜游到北岸与我们分享,由于手忙脚乱,摘来的瓜还没长熟,吃在嘴里有点苦涩,可我们还是兴高采烈分而食之,估算着瓜熟的日子。
看守瓜地的是徐老蔫,60多岁,足有一米九的高个子,整天绷着脸,好像村里人谁家都欠他钱似的。在我的印象中他一向不苟言笑,但是每每看到我们这些调皮的孩子,他倒不反感,有时还塞给我们几块饼干或者糖块。
徐老蔫一个人过日子,住在他母亲留下的一间小屋里,听说他当过十几年兵打过不少恶仗,还参加过抗美援朝,一直当到营长,在一次无比惨烈的战斗中,他打光了所有的子弹,最后身负重伤的他掏出手枪准备自尽时,枪里没有了子弹……他成了战俘,后来战俘交换回国后又在大西北坐了几年牢,出牢后一无所有的他坚决要求要回老家侍奉八十三岁的老母亲,可他回到小河南岸的家中时,母亲已经在一年前撒手归去,临死前还在念叨在外打仗的他,徐老蔫在母亲坟前长跪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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