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扬兵的父母是与施扬兵给我的那封信一起到我家的。
其时,我也才从王小利那儿回来,刚吃完饭。当挎着绿邮包推着绿单车的邮递员带着两个陌生人出现在我家禾场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定了这两个陌生人就是施扬兵的父母。
他们其实已经知道了施扬兵南下广州到达艾斯集团的事,此次来,是想知道在黄泥巴冲,他们的儿子到底经历了什么,让他毅然决然地再下广东。
我也只能将知道的一点皮毛告诉二位,突然之间,我想到了关于蔡恩琪的八卦,便用青春荷尔蒙爆发似的表情倒给了他们,他们从我真诚的眼神中明白了我已再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后,又要我讲施扬兵写给我的信当众念了起来。
施扬兵的信很短:丁一粟,你好。当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再次踏上广州这片我向往的热土,我已决定就在这里打拼,即便前途未卜,因为我知道自己的追求,一开始教书就非我所愿。感谢一个月来的关照,请向毛有雨转告我对他的谢意。施扬兵。
施扬兵父母才放下种种疑虑,一路小声嘀咕,回去了。
七天假期很短,下午我和毛有雨在竹马会合后,我们走大路,经宝禄潭往黄泥巴冲去,刚下水泥路。就看到有村民在路基边收拾瓜栅栏瓜棚之类,还有的将青苗作物就砍倒,抱去喂猪。
一问,他们说,村里接到乡政府通知,准备修水泥路,先自行处理好道路两边的作物。我们的眼前也仿佛出现了一条平坦的大道直通向黄泥巴冲,又浮现出了第一次走这条道时的痛苦经历。
下坡时,我指着旁边的房子,告诉毛有雨匡美娥的家。他好像突然灵魂出窍似的,站定后,伸长脖子向左右前后望了一会,让我怀疑他又在弄神弄鬼。
他怔怔地望着我说:
“橘子树呢?前后几里路边的橘子树都突然消失了吗?恐怕是狐仙给你送的橘子吧?”
我见被他识破,连忙转移话题:
“你知道施扬兵的事吗?”
“不知道,怎么啦?”
这小子果然被我带走了:“他到广州去了,不来教书了。”
“哎!其实我就知道迟早会发生这样的事。”
“你知道真相吗?”他反问我。
“我怎么知道?你知道?”
“罗小保这人,我们都要防备点啊!那天要查教案,他只把施扬兵的给曾固基看,指出教案的问题,收我们的只是做样子;要求听施扬兵的课,也是罗小保提出的。”
原来开学工作检查都是不听课的,是罗小保故意要让施扬兵出丑;通报批评也是罗小保写的,还一再给曾固基讲,不惩罚难以管理;联校本无意扣钱,初踏上岗位,是成长阶段,允许犯点错误。
“但罗小保一再坚持,要实行惩戒,这些都是罗小保使的坏。这都是那天我到联校领工资时肖力文告诉我的。”
“为什么这样?”
“因为罗小保的中心小学校长位子被肖清和抢去了,罗小保就迁怒于施扬兵。”
人心如此的险恶!站在十月颇有些余威的太阳下,我仍不免有些不寒而栗。
就在进村口的岔道上,我们恰巧遇到了袁主任,告诉了他关于施扬兵的事。他颇是踌躇了一会,小学校里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少一个人就撂下一大摊事儿。
他转过身,朝罗校长家走去和他商量去了。我俩进了校门,看到空无一人的学校,心里总涌起一种失落感。
复课了,校园里又充满了生机,可苦了我们四个老师,四个年级啊!整个上午没停一下手脚,中午吃饭时,罗校长发话了:
“大家听好,赶快找一个代课老师,一年级的,要不然,人会累死的,老李,你也听好了,抓紧找。”
自此我们就盼望着,第三天下午放学后,传来了好消息。我和毛有雨正在收拾锄头,去学校后面的自留地刨下草,把枯死的黄瓜辣椒拢一拢,准备种点萝卜白菜什么的,也好打发无聊的时光。
刚到门口,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牵着一个小孩,出现在门口。小孩儿一看见毛有雨,乖巧地喊:“毛老师好!”
我们以为是孩子落下什么东西,家长领着来拿,因为这气氛很和谐的,不想来找茬的,再说这女子苗条身材,看着水灵灵的,面带微笑,完全不像麻婶和四聋子媳妇那样凶悍。
“你们有什么事吗?”毛有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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