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鸿运号”这艘十万吨巨轮驾驶舱后的围栏边,我点了一根烟,抽了一口然后掐掉,眸子里充斥着坚定,这趟航行已经在公海半个月之久,船尾有几个水手在钓鱼,海上没什么风,黑压压的云层就悬在头顶。我心里想着还有十来天就可以领到第一个月的工资了,到时候船靠岸后就给家里汇过去,这些年来爸妈为我付出的太多太多,几乎花光了他们半辈子的积蓄,而我还一直没报答过他们。突然,紧急广播喇叭里传来了一阵嘈杂声......“紧急通知请统计员邓款听到广播后,速来甲板,你负责的区域9-1号集装箱有情况需要你处理。”这声音是来自漂亮国那个大长腿美女翻译温蒂的。“呸,风平浪静的能有什么情况?我好不容易盘点完大部分数据可以休息一会儿了,居然这个时候叫我。”我随口便是几句国粹,极不情愿的下楼往甲板赶去。
从4层驾驶室到1层甲板最多10分钟的距离,等我到地方的时候这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十几个全副武装的水手拿着鱼叉和标枪,还有4个船舱工作人员端着喷灯(估计是厨房用来烧肉的,现在被当做武器拿出来了。)在9到12号集装箱之间严阵以待,外围至少还有三十个左右的船员水手在围观。1到20号集装箱全是漂亮国的货物,是我负责管理的。见到我来,一个叫刘海舜的安保队员赶紧把我拉了进去。“这里面的物资基本上就是一些酱菜或者生鲜,平时顶多起暴风雨的时候会有些许泡水,不至于这么多人都拿着家伙事儿围着吧?莫不是发现老鼠窝了?”我心里一阵纳闷。
货轮上除了老鼠经常成群的破坏货物外,上了锁的集装箱平时基本上是不会出问题的,因为我们这艘船一般情况下最少会有3000多个集装箱的货物,多数大公司的集装箱外面都装有密码锁,比银行金库的那种大型保险柜也差不了多少,我设计了一套给集装箱编号的方式,就是叠在一起的3层或者4层箱子正对着地上标记出的位置序号从下往上数分别为X-1,X-2号以此类推,9号集装箱在靠近船舷的第一排倒数第二个位置,这时最下面一层集装箱的密码锁已经被打开了,不是正常的打开,是被某种巨力从内部撞开的,4根固定箱门和密码锁的钢管已经扭曲变形。由于需要节约空间,集装箱在装船的时候都是一个贴着一个,除了给打扫卫生的车子留个小通道,两个集装箱之间最宽的地方叶只会留1米5的空间,其他方向都是紧贴着的。船上出现这种拥有这种力量的东西,难怪会有这么多水手船员紧张的把这里围起来,我大着胆子顺着集装箱被破开的大窟窿往里面看了一会儿,除了遗留在里面的半箱各种内地干货和一块一人多长薄如蝉翼的锡纸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大副在我后面几分钟赶了过来,了解情况后疏散了围观的船员,然后留下两个内勤人员看管现场,叫其余人各自回到了各自的岗位。
大副叫郑斌,是个身高一米九的东北汉子,因为比我矮那么一丁点的身高,我俩经常被其他人认错,所以我们之间混的比较熟,这时斌哥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递给我一根烟,压低声音问道:“这事你怎么看?这块区域的集装箱是你统计的,里面是什么?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能在零下10度的低温箱里破箱出来?”我翻出记录簿,上面清清楚楚的记录着二十几种内陆鱼的名字,从遗留物品来看很显然这个集装箱被人掉包过,虽然集装箱上船之前是经过各个部门审查的,出现这种情况几乎不可能。但它确确实实出现了,而且在全船几百号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还不知道是什么鬼东西!斌哥见我也拿不了主意,叹了口气说到“在公海上出现这种事情是真晦气,这件事就当做水泡事件先处理吧,找人把门补好,拍照录像留下事发时候的具体情况,咱们到地方了再和这家公司联系,明天你先清点一下看他们丢掉多少货物,上岸之前不要声张,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斌哥你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这就去办,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公司为难的”说完我起身准备去找人,就在这时我余光瞟见船舷边上似乎有个女人的背影一跃而下,紧追几步我来到刚才那个影子的位置,顺着船舷往水里看,水面特别平静,完全不像有东西刚掉下去的样子。环顾一眼四周,甲板上随处可见积水,如果有人走到这里肯定会留下脚印。“难道是我眼花了?”
上船这段时间以来听水手们讲过不少海上的奇闻异事,再加上我小时候亲身经历的一些事情,对于鬼神之说管它离谱不离谱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因为我自有一套辨别真像的方式。对于刚才看见的那个影子我内心还是有些许不详的预感,看了一眼手表,已经快到凌晨12点了,实在是没有头绪,决定还是先去找郑斌聊聊。找到大副的时候他正在3层办公室里和一个我从来没见过的小女孩讲话,用眼神示意我先到门外等一会。本来心烦意乱的我在看到这小女孩的时候感觉更乱了,总的来说是由乱变成怪异,但又说不出怪异在什么地方的那种焦躁感。小女孩长着一双丹凤眼,眼神深邃且犀利,通过眼神完全看不出她内心的波动,鼻梁直挺挺的,樱桃小嘴上涂着一层淡淡的粉色彩妆唇釉,和郑斌交谈的时候微微张合着看着还挺美,小麦色的皮肤一看就是长期接触阳光的结果,终于找到那种怪异感的来源了,“是她的眉毛,对,是她的眉毛”,本来弯弯细细的柳叶眉配着这双媚而不妖的丹凤眼咋一看还是很中规中矩的,因为我这时在门外逆着室内的灯光,我发现她的眉毛里居然纹着两条蛇,左眼眉毛里的蛇泛着青色的光在不停的扭动着身躯,右眼眉毛里的蛇泛着深蓝色的光同样扭着身躯,两条蛇的蛇头正对着她的额头中间,翻滚扭动之间好像有一股神奇的力量阻隔着它们永远无法相遇。说实话,我见过的各行各业的高手,其中性格怪异长相惊人的奇人也不少,不过像她这样看第一眼就让我内心浮躁的人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我转头看向甲板,眼睛盯着9号集装箱的位置,船太大了目力所及一排排各种颜色的箱子挡住我的视野。我脑袋里响起了奶奶曾经教给我的静心真言: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依,数怛那怛呷。我反反复复的念着真言,企图让自己的内心平息下来,好仔细琢磨一下刚才看到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好不容易静下心来萌生了几个有可能的猜测,耳边却突然传来了郑斌的呼唤声:“小邓,进来坐。”办公室里传来郑斌的声音。我走进办公室环顾了一圈,已经不见小女孩的身影。“斌哥,我刚才看到船舷边上有个女人的影子,好像跳海了。但是我追过去看的时候水面很平静,又不像有人或者东西掉下去后的样子,咱们这船上不会闹鬼吧?”斌哥听完一脸严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递给我一根烟说道:“在海上眼里见的不一定是真的,“鸿运号”上的女人不多,在航行的途中能上甲板的只有我女儿莉莎和那个翻译官温蒂,其她的女人活动区域只在厨房和内舱,白天还有可能出来透透气,刚才那个时间段是绝对不可能有女人单独上甲板来的。“可是这怎么解释呢?对了,刚才那个小姑娘是你女儿?怎么看起来不像你亲生的噢,看面相一点血统都没继承,嘿嘿。”郑斌一脸黑线,叹了口气说到:“她就是我女儿,莉莎。我至今未婚的原因也是因为她,一言难尽。这事情你就别再提了,她来船上的时间比我还长,自从她上船之后“鸿运号”就一直没出过常理不能解释的事情,而且只要有她在,咱们这百来号人的安全也就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你只要记住这些就够了。”嘶~,我倒吸一口凉气,看来我刚才看见的那个影子应该不是眼花,这艘船上应该有很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听郑斌的这一席话信息量太大了,我一时有些消化不良,那种头昏脑涨的感觉压得我喘不过气来。“那好斌哥,我也跟你说个事,我老家有很多深山老林,传说几个时代的战役都占着那个天险地方打仗,那个地方当地人叫交战凹,顺着那条路下去十五里山路的距离,哪里之前还有一个万人坑隔了好久才被填上,小时候我奶奶教了我很多东西,起初也没让我去理解只是让我死记硬背一些口诀,再然后为了考验我熟背之后能不能灵活运用,奶奶让我在那里呆了四十九个晚上,白天太阳大的时候才让我回家吃饭。所以我从小遇见类似的怪事并不害怕,只是每次想办法解释一些自己理解不了问题时会偏头痛。不过,斌哥,以后要是再遇见不太好理解的怪事,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叫上我。”斌哥点点头,又和我聊了一会儿对9号集装箱的各种猜想,然后让我回仓里休息。
已经是凌晨两点的样子了,船在这时候发动了起来,我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是因为晚上的事情烦恼,而是在想当年奶奶教给我的那些东西是不是有哪些我遗漏了,为何刚才那个女人的出现会如此悄无声息,以至于我根本无法确定我所见的那个背影到底是不是眼花。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四周开始升起雾气,搞不清我到底是在山谷里面还是在海边的丛林中,鼻子里嗅到一阵接一阵海风那种特有的腥味,猛然间一道足有上百米高的黄金大门挡在我的面前,映入眼帘的是门上各种道家符箓,紧闭着的大门正中间有一只巨大的眼睛正在缓缓睁开,梦中的我心想:这该不是哪个炼丹术士留下的宝藏吧?这下该发财喽,随便从门上扣下一块黄金带回去都够我用半辈子的。下一秒门上的巨眼已然睁开,奶奶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出现在眼睛里正在对着我笑,笑容很苦涩,随后奶奶的嘴唇微张好像要对我说些什么,我正打算走得更近一些想听清奶奶到底在说什么的时候突然脚下一空瞬间离开了那个梦境,大概三到五秒的时间里我对整个身体失去控制权,不断往下坠落的过程中耳边突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邓哥,快起来,出大事了,大副叫我喊你赶紧去甲板。”我猛然惊醒,刘海舜的脑袋出现在正对着我脚头的圆形窗口,原来是个梦,翻身起床发现床单竟然已经全被我的汗水湿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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