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位陪审员进入了休息室,他们分组将整个案情讨论了一次。
“这案子也太惨了吧,年纪这么小居然杀了这么多人。”
“那个书店老板根本不是什么好人,还有小美的养父母,哎,你说到底他俩有没有杀小美的亲生父亲?”
“肯定是杀了,一艘船破了,三个只能活两个,人在要活下去时候的动机都是很恐怖的。”
“还有那个便利店售货员是不是变态啊!用窟窿眼看了几年,挺活该的。”
“各位。”陪审团的组长重审,“现在,这都不是我们要讨论的重点,我们所要讨论的是陈鲍一究竟是十八岁还是十七岁。”
“当然是十七岁啊,户口本上不是写着的嘛!户口本可比医院的证明有实际价值。”
“你知道这个人有多恐怖吗,杀了那么多人,精心计划了一个又一个局,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未成年能干出来的事,他比我们每个人都要残忍,根本就不是人。”
大部分陪审员已经被之前的故事影响,有同情陈鲍一的遭遇,有觉得杀人就该偿命的,其实这就是案件的关键,无论是户口本还是医院的出生证明,陪审员在决策的时候都参杂了是希望陈鲍一活下来还是枪毙的个人情绪。
而法庭外,李冠楠坐在休息椅上,手里的咖啡由热变凉,时间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她知道,这案件在小美出现之后,就推翻了她之前的全部的部署,这就是不可预计的意外,是人生,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我们投票举手表决吧?一定要有大多数票压倒另一方,才算有结果。”
陪审团经过了几轮投票后,大多是平票弃权,或者相差一票,不足以构成足够票数。
时间在一个小时一个小时过去。
裁定室内桌上大缸的烟灰、泡面、咖啡、汉堡,讨论一直无结果。
“这还要投多久啊,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我还没想清楚,我不想这么不负责任,这次我还是弃权。”
“你又弃权!我受不了了!”
“这是一起杀人案,我们的每一票都关系这个少年的将来。”
“他还有将来吗?”
“你们先投,我睡一会儿,我的票不会变。”
“不能睡!你再想清楚。”
十二名陪审员代表了这个社会各个阶层,每个平凡人的心声。
在凌晨三点钟,所有陪审员都陷入意志昏沉之际,陪审团组长在经过十几轮投票之后,摸清每个陪审员性格特点以及弃权票的犹豫点,突然地做出了一段引导性的发言。
“在这案件中的陈鲍一是一个精神正常、有足够思考能力的人,他选择钻这个漏洞故意杀人,情节恶略严重,虽然医院出具的出生证可能不构成足够证供,但他清楚明白的了解这件事他要承担的后果。我认为他十八岁了,需要为自己犯下的错买单。”
陪审团组长一直都坚持自己的选票,并在试图渐渐改变其他人。
“我们再投一次票。”他给另一人使了个颜色,投出了至关重要的两票。
经过长达十二小时的商议之后,法官手中拿着陪审团的票数——3:9,“我对于陪审团的裁定感到略为失望,但表示尊重。”接着法官宣读了最终审判结果。
“裁定第一被告小美犯故意杀人罪,执行死刑。”
“裁定第二被告陈鲍一,年满十八,犯故意杀人罪,执行死刑。”
——
新章节:面目全非
我们终将变成一个面目全非的自己
1
在离监狱外不远处有一栋被铁丝网包围的二层灰黑色小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专用车,司机正蹲在外头抽烟。他看了看表,现在是下午三点,估计“那人”一小时后就能送上车,再开去火葬场要半小时,今天应该可以准时下班。
几个报社记者正试图进入小楼,不停的和门口的守卫说着好话,“大哥,就让我进去看看吧,我想照几张照片。”
“不行不行!赶紧走,听到没!”
远处驶来一辆白色的医用车,车轮轧过泥泞野草之地,而后一名年轻男子摇下驾驶室的车窗,出示了一张证件。
守卫确认证件,低头看了一眼车内的副驾驶座,坐着一位年约五十的男子,眉间纠成一团,按住胸口,似乎十分痛苦。他叫老陈。
“老陈,你怎么了?”守卫问。
他与老陈有些交集,老陈是一名狱医,从业多年,负责注射死刑。没错,这间二层的灰黑色小楼就是执行死刑的专用注射室。
“我师父他心脏病犯了,吃过药了,没什么事。”年轻男子笑了笑。
守卫做了个放行的手势,跟着车进入小楼停下,老陈没有下车。年轻男子从车内走出,从后备箱取出一个铝合金的医用箱,上头贴着X字形封条,同样也没有人注意到那张封条的一角有一道重新贴过的痕迹。
男子走入小楼中,他与狱警交代了几句,“老陈临时有些不舒服,今天的事我来完成。”
跟着他来到了一间二十平的密闭小房间内,中间立起一张单人架,有一人被七条棕色的皮带死死绑在了单架上。
男子换上白色医生服,戴起口罩,将铝合金的医药箱放在桌台上,拆封,里头是一排药剂和针头。
依据程序,由其他执行人员走过流程后,轮到他了。他走到被单人架绑着的那人身前,低头看着那人,面中浮现出一丝略带诡异的微笑。不过,这一切被他的口罩隔着,没人发现,他说,“陈鲍一,尽量放轻松,很快就过去了。”
陈鲍一咬着牙,鼻息间不断的呼气吸气,眼睛死死瞪着男子,他不准备发出任何一语,一会儿就算再痛苦他也不打算发一声,无声是他还给世界的最后一击。
而后男子将针头注射入陈鲍一的手臂中。
这是一种最新研制的“假死药”,可以令注射者的心跳脉搏在一段时间内处于假死状态。注射之后的死刑犯是被直接拉到火葬场,烧了,化成灰烬。这其中,应当没人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年轻男子推动着手里的针头,将最后一滴剂量注射入陈鲍一的体内。
约一分钟后,陈鲍一觉得天旋地转,周身似重负千斤,又有如万蚁攻心。这难道就是死吗?
他耷拉下眼皮,冥冥中听见了以下的对话:
“检查过,宣布死亡。”
“确认。”
陈鲍一被装入一个黑色的密封袋内,而后抬到了门口的黑色专用车上,车用了三十分钟开到火葬场,他被扒光衣服,跟随机器缓缓送入了焚化室。
就在火化按键要按下的前一刻,忽然,下方有个暗格,有人快速的将他的身体抓走,再朝台子上放上一些“粉末石块”,这一切就像是神不知鬼不觉那般,跟着台面上燃烧起熊熊烈火。
2
回到家中已是深夜,许林龙靠在沙发上,一颗一颗的解开高级衬衫的袖口和领扣。他的手臂上有几道刀伤,他的腰下有一道枪伤,那都是过去在追捕逃犯时落下的。而如今,他闻着浑身酒味,看着左腿的假肢,茶几上的西装口袋里有一大堆钞票和红包,红包里是商场的购物卡,他每天都会带这些东西,转送给一个又一个人。
我是谁?我变成了谁?他忽然问了自己这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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