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最近一年的光景里,她变的有些古怪起来,每每看到书中某些道不明的情节,像是身在其中一样,疑神疑鬼的,说给大家听时,都笑她是痴子,纯是走火入魔的症状。
忘了,她还有个爱好,就是酷爱奇石和砚台,只看她那收藏,便知爱好程度。其中一枚仿薛素素脂砚的,小小一枚,她的最爱,时常拿来把玩一番,朋友都笑话她,不食人间烟火,可怜的几个钱,却来买这些和女孩子无干的劳什子。
当时,秋真是高一年的学姐,第二年,子枫和山岚才从金陵大学毕业。山岚因父亲的关系,被分去了一家报社编辑部,子枫一个人茫然地到处找工作,纵然有若干作品,却无甚收效,倒是她自己也很看得开。
这日晚间,她疲惫地回到学校住处,忽然一个僧人师父在校门口截住她,合掌道声:阿弥陀佛,遂问道:“施主可是山东的芹姑娘?”
子枫见是和尚,先是警觉起来,奇怪自己并没有和出家人有瓜葛,心下狐疑:难道看我落魄,要度我出家?上下打量这个和尚,见他面善得很,便怯怯地答道:“我是,请问您是谁?找我什么事?”
那师父合掌答道:“我本栖霞寺的茗智,施主的母亲是我寺护持三宝的居士。施主发愿不回家,老人家很是伤心,这次捎信来问施主,毕业后能否回去,家里着实不放心哪。”
原来是这事,子枫遂放下心来,道:“烦您告诉妈妈,请她老人家放心,我在这里很好,还不想回去。”
那师父道:“既如此,施主好自为之,如有急难之事,尽可到寺里找我,告辞!”说完,茗智法师飘然而去。
子枫见他去了,胡思乱想着,魂不守舍地回到宿舍,进门却见山岚等在那里,便失魂落魄地问:“你来干什么?班上得怎样?”
山岚一扭脸儿道:“我才不去呢。我有个想法,你看好不好?我俩开个茶轩吧,这两天,我陪妈妈去看了好几个地方,你快跟我来。”不由分说,拉起就走。
子枫道:“天都这么晚了还出去?我可什么都不会,开赔了怎么办?”
一面走着,山岚道:“怕什么?地方都找好了,先陪我去看看,就算妈妈开的,咱俩打工,赔了算她的呀。”边说着,二人走出学校,来到秦淮河畔的一栋小楼旁。
看着灵巧古朴的小楼,子枫如在梦中一般。
就这样,在妈妈的帮助下,山岚和子枫一起开了一间茶轩。子枫领情,知山岚全是因她,也乐得人家不图报答,二人遂以此为生。
绛芸轩,就是她们在秦淮河畔开的那间茶轩名。
与别的茶室不同,子枫在茶轩的阁楼上,单独为自己辟了一间书房,里面满是她搜集的关于《石头记》的书籍,并放置了一个奇石架,一有空闲,就摆弄那些个怪石头。
受子枫的影响,那几个姐妹,也都渐渐地喜欢起《石头记》来,又都是些无聊闲人,便时常聚在一起畅谈,权当是打发时光。闲时,便学些名流雅士的起个号,她们也不愿那么讲究,《石头记》里现成的,高兴起来就胡乱地吆喝名号。
子枫自称雪樵,号痴梦仙姑;山岚称做脂砚,又名钟情大士;秦明自称梅溪,号引愁金女;秋真叫作玉峰,又名度恨菩提。个个道号不一,很是滑稽。
前几日,子枫提议:既然喜欢《石头记》,喜欢里边的词赋,何不也起个诗社,如香菱学诗一般,不是更有些意思。于是,在绛芸轩里起了第一社。
也不必费心思,应景儿地就名为“芸轩诗社”,她给自己改了名,就叫芸轩。第一社,芸轩做东,就仿香菱学诗,以吟月为题。
一起诗社不打紧,她们竟也得了些子门道,不可思议的是,山岚竟上了瘾,把诗操词,也像香菱一样,做得有模有样,还在诗刊上发表了几首。其中一首词这样说:
哭情种,众解红楼梦,恼煞芹兄。灯下掩卷,心生犀灵。文戚戚,志耿耿,虚幻一梦惊。枉言天下真情。十年血泪书,儿女事,家国情。
大家看了说,若只管这样写,得一车也不难,也就是糊弄些半吊子而已。
山岚一笑而过。
这一日,山岚找到子枫,神神秘秘道:“人家都在研究《石头记》,说头好多,又是这派那派的,真热闹,看你也痴到了一定程度,带咱们也玩玩吧?”
子枫连连摇头道:“你省省吧,不嫌我神经了?人家是大家。大家!你懂不懂?都是名流、作家,就你和我,咱们就是些无聊女生,还研究红楼梦?你掉到‘红河’里就是一粒沙,如何淹死的竟不知呢,不管你是哪派,一露头准有人踩死你现成。”
山岚伸了一下舌头,情绪马上写在脸上。说道:“可人家《石头记》上都说了,‘木局士’掌舵,‘灰侍者’撑篙,都能渡过迷津,你不也同意咱们的说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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