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明不说话了,秋真笑道:“不是对手了吧?看我的,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这家人无官无职,就是一家商人,就是有些钱财,怎么也入住四大家族?”
芸轩拿笔写了几个字:皇商即为皇上也。
遂道:“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就能打天下来,别小看这家皇商。虽说他家,都中无人,可那些都中之人,都为他家做事。还有,这个紫薇舍人是中书舍人和紫薇省的合称,唐开元年,改中书省为紫薇省,那时的中书舍人掌制诰之职,虽官位不高,却是掌君印的,能小看他们吗?”
秦明道:“说白了,这四大家族和帝王家都有扯不断的关系,是兵权、财权、政权的高度结合体,足足代表国家力量,如果是这样,谁敢惹。”
芸轩道:“所以,门子说得对,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都保不成。起初我以为门子的话有些耸人听闻,但现在看来,谁敢和国家力量作对?所以,才理解他那句话:大丈夫相时而动,又要趋吉避凶。很显然,他这是告诫雨村,想扳倒他们而东山再起,需要见机行事,还要避其锋芒。”
秋真道:“听你这话,贾雨村和门子见死不救,徇情枉法,都是有道理的了?”
芸轩道:“不好说,但这门子很可疑,我看整个案子都是照他的意图办的,可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找不到他左右这个案子的动机。”
山岚道:“我也有这感觉,按说,他早就知道英莲的身份,拐子住在他家时,他早认出英莲来了,也进行了印证,何况门子本是官府公人,那时既没有冯渊也没有薛蟠,逮住拐子就行,可他为何不救她?”
秋真笑道:“是这么个理儿。之后,他不但不救,明知是贾雨村的恩人,还撺掇贾雨村也别救,还吓唬他。”
秦明道:“是这样吗?我怎么没觉出来,我觉得是贾雨村犯浑呢,案子再简单不过,英莲该救薛蟠该偿命,门子如何左右得了,是贾雨村判的案子,怎么能赖到门子身上?”
芸轩道:“门子是可疑,他刚见到贾雨村,就接连问了几句话,你们听听:第一句:老爷一向加官进禄,八九年来就忘了我了?请问,他为什么要忘不了你呢?你是他什么人?
“第二句:老爷真是贵人多忘事,把出身之地竟忘了,不记当年葫芦庙里之事?贾雨村是听了这句话才如雷震一惊。请问他惊恐什么?是炸供起火的事吗?又不是贾雨村起得火,而且为什么说葫芦庙是雨村的出身之地呢,他不过寄居在这里,门子再次提醒他别忘了,别忘了什么?
“第三句:老爷既荣任到这一省,难道就没抄一张本省‘护官符’来不成?没有这个还了得!连这个不知怎能做得长远!一个当官的,真连个门子也不如吗?反而是这门子太懂为官之道了。
“第四句:说完护官符就提醒他:一时触犯了这样的人家,不但官爵,只怕连性命还保不成呢。正是这句性命不保的话,触动了贾雨村的神经,是活命还是救恩人?是放过恶霸?还是为冯渊报仇?冯渊已死,薛呆子一向拿人命当儿戏,难道都要为他陪葬吗?所以,门子的主意是让冯渊的鬼魂自己报仇,英莲就别救了,干脆送给薛蟠算了。
“我就觉得这门子不一般,一开始就咄咄逼人,质问雨村忘本,满是一派教训人的口吻。什么贵人多忘事、忘了故人、忘了出身地、如何没有护官符、这样做官能长久吗?会当官吗?会断案吗?照你这样,别说报效朝廷,自身都难保。
“门子似乎透露出贾雨村在葫芦庙时做过什么事,现在又帮他分析目前处境,让他别冲动,报效君恩的想法太不现实了,先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正应了那句话:捐躯报君恩,未报躯犹在。所以,雨村也就彻底放弃了。”
秦明道:“听你这么一说,似乎有道理,可门子是谁?”
芸轩道:“给你一张地图看看。”说着拿给秦明一张古南京的地域图,秦明来回看了几遍,没看出什么来,遂说道:“南京的明代城墙,分内外两层,别的没什么了。”
芸轩道:“形状呢?”
秦明道:“根据南京山脉水系走向,所筑城墙不是规矩的形制。”
芸轩道:“看内城。”
秋真连忙招手道:“快来看哪,内城竟是葫芦状!”
芸轩道:“我想,这大约就是葫芦庙的由来。这里的门子能分析全国的财力、兵力形势,他劝雨村要审时度势,放弃搭救恩人这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他能一般吗?”
秦明道:“原来是关于南京的战况分析,连门子都这么厉害,那这个死了的冯渊呢?他就那么不懂分析军情,和薛蟠硬碰硬地打起来吗?”
秋真笑道:“没听雨村说吗?冯渊之死,乃命中注定。”
芸轩道:“冯渊一贯钟情男风,直到遇见英莲,他便一反常态,不再爱男性,而是热烈地爱上了女性,且是改得彻底决绝,这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山岚笑道:“是英莲太美吗?还是鬼使神差?但一个人转变得太突然、太彻底,也不是什么好事。脂砚倒是在这里非常冷酷地评了一句:人若改常,非病即亡!”
芸轩道:“这个道理贾雨村最明白。他似乎是英莲和冯渊的知己,他对这段姻缘充满遗憾。”
秦明道:“你的意思,他们之间有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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