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岚道:“黛玉能去哪里?最后不也去了薛家。对呀,她是跟踪宝玉去的。”
“跟踪,是跟踪。”芸轩伸出手指数着:“两个征兆。一、宝玉去薛家的路线是这样表述的:若从上房后角门过去,又恐遇见别事缠绕,再或可巧遇见他父亲,更为不妥,宁可绕远路罢了。明面上,除了怕遇见父亲,还恐遇见‘别事缠绕’,什么别事?还用了‘缠绕’二字。谁喜欢缠着他?是别事还是别人?二、就是关于宝玉换衣服:当下众嬷嬷、丫鬟伺候他换衣服,见他不换,仍出二门去了。”
秋真问:“没想到这家伙躲起黛玉来了,可为什么不换衣服呢?”
芸轩道:“他应该穿着很正式的出门的衣服,就是黛玉初见时的第一身服装,记得吗?说明他此次的身份代表第一次出场的那位。如果换衣服,通常是回到家换成扎小辫的样子。再说,他和黛玉应该住得很近,虽不是碧纱橱内外这么近,照曹子的表述,至少在一个大屋子里。他如果换衣服,一定会惊动黛玉。”
秋真道:“他躲着黛玉干吗?”
芸轩道:“不仅躲黛玉,也躲他父亲是真。”
山岚道:“躲一个人好说,躲两个人或者躲着所有人,只能说明,他要干的事见不得人。”
夏雨忽然道:“宝玉不会干坏事。”
秋真看他穿着宝玉的装束,说这样的话,不仅笑起来:“人家自己都争辩了。我看也是,你们疑神疑鬼的。”
芸轩道:“不是疑神疑鬼,而是见鬼,真见鬼。不信,你演那位门下清客相公詹光,我演一下单聘仁,咱试试啊。”
二人走来,一见了宝玉,便都笑着赶上来,一个抱住腰,一个携着手。
都道:“我的菩萨哥儿,我说做了好梦呢,好容易得遇见了你。”说着,请了安,又问好,唠叨了半日,方才走开。
秋真茫然道:“真是,出门怎么遇见这么两个活宝。”
芸轩调侃:“你是没体会出味道来吧?‘善骗人’都说了,能得遇宝玉是做了好梦。虽是奉承话,但说明他梦寐以求地事情,就是梦中得见宝玉。”
山岚道:“一个骗子梦中想得见宝玉,加上‘沾光’,两个人名合到一起,许是宝玉一出门,就碰到了想沾光的骗子吧。”
芸轩道:“差不多这个意思。那就看这沾光的骗子是谁,又是如何沾光骗人的,骗的谁?因为据两人说,贾政正在睡中觉,而此时的入梦之人,应该是贾政。”
秋真道:“睡午觉怎么了,正是这样,宝玉才成功躲过了父亲。”
芸轩道:“恰恰相反,做好梦的善骗人正是从梦坡斋而来,贾政那边沉酣入梦,梦中是不是被人骗了,需要宝玉帮他验证一番。”
秋真道:“还真是的,躲开了黛玉遇见了鬼。还有一大帮人呢,什么管银库房的总领无星戥;管仓上的头目大量;买办叫花钱如流水;还有几个管事的头目。单看名字就明白,大约个个是家里的硕鼠。贾府用这些人管家,不败才怪呢。”
芸轩道:“更让你想不到的是,这些人说的话,竟和黛玉一个口声。”
秋真道:“你让我想想,都笑说:前儿在一处看见二爷写的斗方儿,字法越发好了,多早晚儿赏我们几张贴贴。”
山岚道:“太像了!”
遂学着黛玉:“个个都好,怎么写的这么好了?明儿也与我写一个匾。”
秋真笑道:“一群马屁精。”
芸轩道:“关键是一群没主见的马屁精。宝玉倒一心想着躲开黛玉来着,可这帮人偏偏和黛玉一个口声的又碰见,可见冥冥之中,没法躲开去,也就证明宝玉干的这事儿,根本躲不开人。于是,黛玉们如影随形地也跟了来。所以,好戏开始!咱们分别入座。”
秋真道:“好,我看看单子。夏雨赶快熟悉台词。第一场:金娃对玉郎。出场演员,夏雨饰演宝玉,芸轩饰演宝钗。开始!”夏雨正在把玩自己刻的玉玺,被山岚推了一把,只得站起来,走到芸轩旁边来。
秋真的画外音道:“宝玉躲过所有人,独自一人来到宝钗身边。这是他们第一次独处,在宝玉眼中,宝钗是什么样子呢?”
夏雨再看一眼秋真给他的卡片:“让我细细看看宝姐姐。她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倒是蜜合与葱黄,一色的浅黄若素,都是高贵之黄。再看她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正是:莫道绮縠无风韵,却是娇憨藏机括。这个姐姐罕言寡语,人谓藏愚,安分随时,自云守拙,可我终究有些看不透她。”
秋真道:“她为何藏愚守拙?外表娇憨却内藏机括。外表装憨的目的是什么?要行欺骗之实吗?内藏机括的动机呢?装憨卖痴是成心要骗谁吗?”
山岚道:“就是,平日里,不喜佩戴任何首饰的她,却在衣服里面,贴身戴个沉甸甸的金锁子,且日夜不离其身,似乎是有意识的藏着一番心事,真是一副娇憨外表下,藏着狂热之心呢,这番伪装,就是所谓的‘善骗人’吧。”
秋真道:“宝钗见宝玉独自走进自己的房间,内心暗喜:我派出去的猎抢有了成果,惜花人终于自己上钩了,这可是个捕猎惜花人的最佳时机。于是,宝姐姐审视起宝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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