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晴了。在湛蓝色的天空之旁,还挂着一道小小的彩虹。山上的雨水缓缓流下山坡,将台阶和岩石冲刷的如此干净。有的嵩山弟子拿起竹制的扫帚,在院子的石砖上面清扫雨水,扫帚扫过的沙沙声音令人心旷神怡。
雨后屋外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但有人看不到了。
嵩山派掌门、五岳盟主徐天谊正躺在峻极禅院的房间中,他容貌苍老,须发已经花白,确切来说是许多白发夹杂着一根黑发。只是躺在床上喘气,气声中都会夹杂着哮喘的声响。
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师尊有令,弟子左冷禅已到。”
“进来吧。”
左冷禅走进房间,他年纪看上去也只三十岁左右,但举手投足之间,已经隐隐有着宗师的气度。他刚从雨中练完功回来,连衣服都没换,衣角偶尔还滴落着水珠。
徐天谊叹了一口气,说道:“我们这一辈是快不行了。恒山派慧照师太圆寂后掌门之位传给了定闲师太;衡山派雾隐剑吕三成有许多事也让莫大和刘正风共同处理。这嵩山掌门之位,迟早是你的,你自己处理一些事情,倒也无妨。但这件事,为师并不赞同。”
左冷禅躬身说道:“冷禅所做有何不妥,还请师尊赐教。”但他说话中气十足,神色不卑不亢,哪有一点“赐教”的意思?
徐天谊咳嗽了两声,之后没有说话,而是挥舞着手,旁边的侍从连忙给他递过来一块手帕,他在手帕上吐了痰,又大口地喘了两口气。此时屋内除了师徒二人,也就是那个侍从了。徐天谊说道:“华山派掌门是封不平,气宗岳不群等人成了华山派的邪魔外道。这是他们内部争斗出来的结果,和咱们嵩山派毫无关系。你若是和岳不群走的近了,岂不相当于挑战当今华山派的权威?咱们五岳剑派,同气连枝,若是产生不和,那可大大不妙。”
左冷禅说道:“正是因为华山派当今的掌门和我们嵩山派毫无关系,所以我们才对其难以控制。若岳不群在弟子的帮助之下当了华山掌门,必对我们欠下恩义,将来也好让我们操控。”
徐天谊脸有怒色,说道:“你听听你说的话,一口一个‘操控’,我们五岳联盟已有百年,守望相助,情谊深重,就如朋友一般。你……你怎可……咳咳……”说道后面,不知是太过激动,还是痰又涌上来了,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说话。
左冷禅说道:“师尊抱恙不周,还是少言为妙。世间之朋友,也无外乎相互利用,何况门派?嵩山派羽翼已就,自当横绝四海,做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让武林从此以我嵩山派为尊,这才不枉了先辈开宗立派之心血。只知相互之间睦邻友好,岂不白白葬送了如今的大好局面?”
“你……你……”徐天谊又疯狂咳嗽了几声,咳得脸都红了,随即悲愤地挥了挥手,示意他出去。
左冷禅说道:“弟子告退。”随即走出门去。
徐天谊过了好半天才恢复过来,气慢慢地喘平了,然而还残留着哮喘的螺音。侍从生气地说道:“左冷禅对掌门如此狂妄,就该杀!”
“杀?”徐天谊苦笑道:“你看我怎么杀他?”
侍从说道:“君教臣死,臣不死不忠;父教子亡,子不亡不孝。你是嵩山派掌门,又是他的师父,只要当众指示其非,谓其所走之路必祸害武林,令他自尽即可。”
徐天谊说道:“你觉得一个在暴雨中站立在松树顶端的人,会怕一个在晴天都只能缠绵病榻的人吗?忠孝仁义这些话,对信他的人来说那是天,对不信的人来说,什么都不算。让他做吧,虽然我是活不了多久了,也想死在病中,而不是死在剑下。”
随即,徐天谊又转头看向那个侍从,说道:“这番话,你满意了吗?”
……
在清早,在炒菜的香气当中,食堂喧闹了起来。因为嵩山派弟子众多,所以在院前的一块开阔场地上用餐。今天早上的菜是两荤一素,白面馒头,还有大米粥。
岳不群奔波劳碌,比一般的时候更饿,尤其是他知道小师妹宁中则肯定更加需要进食。于是也想着他们吃饭的地方走去,心想嵩山派虽不热情,一顿饭总不会和我斤斤计较吧?
走到吃饭的大桌子之前,却见到那桌子旁坐得密密麻麻,几乎没有插空的地方,只有一张椅子没有人坐。岳不群就坐了上去。
费彬恰好在旁,说道:“哎,岳先生,起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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