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从窗帘透进客厅内,黑暗在顷刻之间无处遁形。
电视一闪一亮重复着叠影,满屏的雪花,沙发上直挺挺地睡着一个死人,脸色铁青。
空气中散发着难闻的气味,恶心发臭的呕吐物到处都是。
地板上乱作一团的抱枕,被踩扁的啤酒罐、纸团,旁边突兀的还站着一个人!
王泽揉着太阳穴双眼空洞地望着电视,阳光绕过他没有留下阴影,细碎的黑发下,只有满脸的疲惫,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
他在这儿坐了将近三个小时,思考人生的间隙他看着沙发上另一个撅着翘臀的自己,像玩偶一般安详地躺在那里,锃亮的钢丝绳固定在天花板上的吊灯,然后悬垂而下,很结实的打了个死扣,而钢丝绳另一端就套在他的脖子上。
就像市摊上贩卖的猪肉钩在铁架上,有一天他欣赏到了自己的死相,模样凄惨,脸上涕泗横流。
他的瞳孔还聚焦在窗外的顶壁,黑暗永远笼罩了他那双引以为傲的眼睛,房间中也没有任何打斗的痕迹,他甚至不知道那钢丝绳是怎么溜到他脖子上的。
“脱单当晚就挂了,可能没几个人吧”
他只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他全力奔跑着,身后是光点,可他却跑进了另一头更深的黑暗,旁边就像有无数双眼睛看着他。
他听见有声音起初在他左耳响起,是个女人的声音,说着,说着那句她重复过最多的话,“我求你了…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
接着越来越多的声音包围了他,尖厉的叫声,来自地狱的呼唤,每一步落脚都变得越发沉重,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老虎,被拔掉了利牙囚禁在铁笼里,连反抗都显得无力。
“够了!别给老子吵了!”
在他怒吼一声后,周围的声音突然就消失了,他身后的光点急速逼近,那盘旋在黑暗中的一只只“飞鸟”现形,鲜红的喙,此刻偏着头不再扑扇翅膀,只是安静地瞪着他。
王泽呆住了有些欣喜,眼前的光亮越发扭曲,光点汇聚变成无数晶莹的小球,如同蒸汽不断上浮最后啪的一声破灭。
照亮了他头顶的那片“天”,一只巨大的黑色飞鸟,与他正好四目相对,王泽望着那片“天”,屏着气说不出任何话,甚至不知道去怎么形容它,他只记住了那对深遂的圆眼睛。
莫名的敌视,那只黑鸟似乎也在忌惮他,但这可能只是王泽的错觉,在这个怪物面前无论怎么看他都显得太过渺小。
黑鸟木讷地盯着他,仇恨的火焰烧掉了它那对本该深遂的圆眼睛,如同一个疯掉的老人,仅剩的理智也被完全剥夺!
下一秒王泽的脖子被漆黑的铁链拴住整个往上拽,血管随着勒紧的铁链一根根暴起,旁边的“飞鸟”也通通发出刺耳的讥笑,黑鸟愉悦地扑打着羽翼,激起阵阵气浪,可接着它停止了咆哮,它不知道王泽的肉体此时承受着什么,但它怕他在仇恨的火焰中死而复生——因为唯有不死的灵魂将不再惧怕它!
落在王泽黑色风衣上的雨点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没了,在那个瞬间他只感觉脑袋里嗡嗡响,双脚往下坠,头与躯干彻底分离时,如同扭扣从衣领蹦掉轻脆一声,做着死前最后的挣扎,最终他的瞳孔死死地锁定在上方的黑鸟,他左右揺摆的脚绷直,黑鸟硕大的身体也跟着一颤,那片“天”好像就要倒了…
越努力回想这个梦他的脑袋就跟着隐隐发痛,就像数万只蚂蚁一头扎进了大脑皮层,他活着,只不过是以灵体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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