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
又是一个人头攒动、拥挤不堪的车厢。
又是同一个座位。
又是同一个人。
潘龙又象往常一样乘坐拥挤的公交车到离家很远的工厂去上班。
这条上班路,他至少已经走了二十年。
这种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许别人会感到厌倦。
但潘龙绝对不会。
他甚至乐此不疲。
因为他觉得人生就是这样,
按照固定的轨迹,
走下去。
“哎,我说这位大,大姐。”潘龙从上车忍到现在,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此时,他的脸色已经憋成了猪肝色。
“您能不能把豆奶和包子从我的眼前拿开,它、它们老是碰、碰到我的脸。”潘龙继而结结巴巴地说到。
很明显,是潘龙受到了某种侵犯,可他这说话的口气听上去,却有些心虚的样子。
而他说的那位大姐就站在他的旁边,手里拎着两个塑料袋,塑料袋里分别装着一杯豆奶和两个包子。
那位大姐只是白了潘龙一眼,既没有说话,更没有把豆奶和包子从潘龙的眼前拿开。
抗议无效。
潘龙很无奈。
因为他除了跟自己的妻子林水蓝以及女同事说话外,几乎不跟陌生的女性搭腔。所以,如何与陌生女人打交道,对于潘龙来说,简直就是一门高深莫测的“学问”。
但是那豆奶和包子在潘龙的眼前晃过来、晃过去,就像是催眠师手中的钟摆一样,让他感到疲惫和厌倦。
这可咋整?
忍又忍不了,但又不敢抗争?
“哎!”潘龙叹了口气,他也只好妥协:“算了,我还是接着忍吧”
毕竟,让他跟女人吵架?这简直比天塌下来的概率都小得多。
潘龙只好假装东张西望,以此来抗拒那豆奶和包子给他的眼前带来的阴影。
可是,等他的目光转移到过道另一边的座位上时,那座位上坐着的小姑娘却对他笑了起来。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就是一个高中生的年纪,由于她也要搭乘这路公交车上学,所以她跟潘龙也算是没说过话的熟人了。
潘龙看着小姑娘对他笑,也就对小姑娘苦笑了一下,算是回应了。
本来他只当小姑娘是在同情他当下的遭遇,所以并没有把小姑娘刚才对他神秘的一笑当回事。可是,当他的目光即将从那小姑娘的脸上移开时,他却突然意识到那小姑娘好像还有话要说。
因为他分明看到那小姑娘在一边看着他,一边轻微地努了努鼻子。
“嗯?啥意思?”潘龙疑惑了起来。
但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了。
“啊,啊,啊!”潘龙也学着那小姑娘努起了自己的鼻子,而且还故意发出很大的声音。
这一下,可比他出言抗议一万句都管用。
只见那位大姐立刻收回悬在潘龙眼前的豆奶和包子,然后再恶狠狠地对潘龙说道:“你挺大一老爷儿们,怎么能在公共场合乱打喷嚏?”
“呵呵!”这回轮到潘龙笑了。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说道:“刚才忘了告诉你,我有过敏性鼻炎,一闻到豆奶的味道,就想打喷嚏。”
“那你不早说。”那位大姐一听潘龙的话,顿时怒了。
但潘龙此刻却很平静:“我现在告诉你也不晚啊!因为我刚才并没有把喷嚏给打出来,你说是吧?”
“你就算没把喷嚏打出来,可你刚才张开了嘴,而你嘴里的气流一定沾到了我的包子和豆奶上,你说,这事怎么解决吧!”真没想到,都到这地步了,那位大姐还能强词夺理。
“这......”老实的潘龙又无语了,他立刻向对过的小姑娘投去了求救的目光。
那小姑娘还是笑。
而且,还在继续努鼻子。
潘龙又秒懂。
“啊,啊,啊......”潘龙决定,无论那位大姐是否继续胡搅蛮缠,他都要真的把喷嚏给打出来。
而且,潘龙旁边的人似乎都很支持他这样做。
此刻,那位大姐一见潘龙变得强硬起来,又见周围的人并没有阻止潘龙的意思,又害怕潘龙真的把唾沫星子喷到她手中的豆奶和包子上,只好先自妥协了:“你这人真没素质,不跟你一般见识了。”
说完,她一扭头便随着到站的人群走到车厢后部去了。
临了,她还不忘丢给潘龙一句话:“我看你也甭嘚瑟,小心阴沟里翻船。”
潘龙听了,微微一笑,并没有在意那大姐的恶意“诅咒”。
因为他深谙“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一个人只要做事周详,又怎能轻易翻船?
所以,他只是暗暗地向那指点他的高人小姑娘比了“耶”的手势,算是感谢了。
公交车终于抵达终点站。
潘龙也又一次来到他工作了二十多年的曙光机械厂的门口。
但今天,大门口却三三两两地站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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