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景明穿上了军装,把奖章全戴在胸前,整理好背包,准备离开睡了四年的宿舍。
其他战友已经离开了,他迟迟没动,因为他在等待一个人。
“景明!”
有人来到宿舍门口,喊他。王景明抬头一看,正是他等的人,郑指导员。
虽然是上司,但郑指导员在王景明三年的军旅生涯里,对他照顾有加。
“一直在给新兵开会,开完会我立刻跑来。幸好你没走。”
“我一直等你呢,指导员。我只想当面跟你告别。”
指导员在怀里拿出一包烟,从里面抽出一根递给景明。
景明微笑了一下,说:“指导员,你平常不许我们抽烟,还天天到这里查烟,没想到你怀里偷偷揣着烟。”
指导员也笑着说:“男人哪能离开烟呢,我这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你要记住,做人不能太直,太直的人生活没有乐趣,还容易招来祸害。就拿抽烟来说吧。我天天晚上来查你们是为了纪律。但我自己偷着抽是为了个人乐趣。乐趣不能丢,丢了就不是人了,是木头、是铁疙瘩。”
王景明点点头说:“指导员有文化,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记住我平常跟你说的,对你以后肯定有帮助。记住,任何时候先自保,对好人要用好心眼,对坏人要用坏心眼。如果对坏人用好心眼,注定失败。”
王景明点点头,猛吸了几口烟。
“你有什么打算吗?”指导员问。
王景明摇摇头说:“没什么打算。我老家一穷二白,我也不知道回去能干啥。可能种几亩地,当个小农民,或者当个小木匠。总之先找点事儿干。”
唉!指导员拍了拍景明的肩膀。
“你可是我们连队的三届兵王,怎么会做小农民小木匠呢。我觉得你一定能成大事。你是一个不服输的人,到哪里都会有人欣赏。”
景明很高兴指导员这么夸他。
指导员抽完烟,从兜里拿出一个红本对王景明说:“三年来,我也没帮你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个。”
指导员把红色本子递到王景明手里。王景明翻开一看,顿时哭了。
“指导员,这是……入党申请书!”
“我帮你申请的,凭你的资格一定能入党。只是咱们这儿的名额有限,迟迟没有发下来。不过还好,在你离开这里之前,这最后一个名额终于给了你。”
王景明彻底哭了,他抱着指导员畅快地哭起来。这个入党申请书,是对它三年兵役生活的肯定。他觉得此刻是最幸福的。
临上车时,王景明向指导员敬了最后一个礼,指导员也郑重地回礼。
随后,他走上等候多时的送他去火车站的吉普车,坐定后关上车门,又忍不住从窗子里回望连队营地。
那里旌旗飘舞,战士们训练雄壮的口号声,还有手持钢枪军姿笔挺的守卫,一一进入它的眼睛和耳朵。随着吉普车的远去,这一切在眼睛里越来越渺小。
王景明知道再也不会回到这里了,顿时眼泪又流了下来。
司机朝他看了一眼。
王景明发现了说道:“身为战士实在不该这么矫情。”
司机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不光是你,几乎所有退伍兵都像你这样。我见过很多,太平常了。”
吉普车到了火车站。王景明从车上跳下来。他的军装吸引了很多人,再加上他健硕高大的身体,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很多乘客主动给他让路。
他走到售票处,站在长长的排队买票的人流后面。站在前面的女孩儿忍不住回头看他。
一位铁路工作者看到他,走过来对他说:“军人同志,你不用排队,可以直接到窗口买票,军人首先,那窗子上写着呢。”
当了三年的士兵,王景明自然知道自己有优先的权利。上次得了急性胃炎,他去医院,却没有使用这个权利,而是忍着胃痛坚持排队。
“谢谢。”他对工作人员说,“我不着急,不用急着买票。”
火车驶离车站,向南驶去。王景明坐在位置上。对面几个姑娘偷偷看他胸前的奖章。
“哎,你咋这么多奖章,你的奖章是怎么得的?给我们说说呗。”她们问。
“你们指的是哪一个?”
“哪一个?哈哈哈!”姑娘们笑起来,“这个。”
一个姑娘指着最上面的铜奖章。
王景明把她指的奖章摘下来,放在桌子上。
“这个是我当兵第一年射击比赛得的,分量最重,所以我戴在最上面。”
姑娘又指着问:“那第二个呢?”
王景明又摘下奖章说:“这是我格斗比赛得的。”
“下面那个……”
就这样,王景明把奖章一一摘下来,跟对面的姑娘怎么得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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