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珏的12月23号的飞机,我还来不及猫在她的房间避开老周偷看电视,就被即将到来的期末考冲击地晕头转向,没时间去思念周珏,更不会有时间去想那个本来就没什么交集的童丽婷。我认为周珏将来应该是当个大明星的,她有着天生的优势,无论是外貌还是家境,于是在受下她的“电视使用权和橘子冰棒”之恩后,我决定考金融专业,等老周把公司交给我,我就开个影视娱乐公司,专门捧周珏。
成功的路上铺满了无数的绊脚石,而数学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块绊脚石,积少成多的日子里,已经堆积成了座巍峨的高山。我和孟一航对视了一眼,孟一航摊手道,老赵说了这套题有难度,让我们自己多研究。我咬着笔屁股,嘬了一口上边儿的口水,拿出来在手心上蹭几下,问他,那咱班数学谁比较厉害啊?孟一航盯着窗户那边的唯一的空座位,我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周围的拥挤将那处空缺包围,显得更加空荡,孟一航说,童丽婷两天没来上学了。我安慰他,可能是家里有事儿,明儿个就期末考试了,她不能不来。
平安夜,学校的小卖店儿抓住一波商机,把几毛钱一个的苹果包上漂亮的纸,美名其曰“平安果”,卖出翻倍的价钱。校外的卖店就更夸张了,一家家的比着谁家的圣诞树大。小姑娘们每年都要买上一堆平安果和贺卡,送来送去就那么几样,年年还都乐此不疲。老周向来看不上这些洋景儿,也不允许我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但对周珏却格外宽容,甚至把她送去了把圣诞节当成过年一样的洋鬼子那儿去。
今年我第一次没收到平安果——周珏也是第一次没有送我平安果。
圣诞节的早上,商店门口稀稀疏疏地没几个学生,节日的欢快气息都被期末考试的压抑所冲散,而商家似乎找到了更好的商机,开始卖“考试大吉”的文具用品。我买了两根笔,给孟一航带了一根,昨天做数学卷纸的时候他的笔没水了,他想不起来买。我想考试之前给他,但他没来考试,童丽婷也没来。童丽婷这个名字这两天如狂风骤雨般冲进了我的生活——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将孟一航的生活折腾的风起云涌。
路上我给自己买了一个平安果,藏在书包里。到家的时候,孟一航在我家门口等我,他的鞋带松散着当啷在脚面,校服也皱皱巴巴的,他像一头找不到母亲的幼兽,佯装着凶狠,但森林里隐藏着他的脆弱。他说周珩,你得帮我。我没拉他进门,坐到他身边,打开书包,把平安果递给他说,吃吧,吃完了我陪你一起去找童丽婷。孟一航扯开包装纸,咔嚓咬了一大口苹果,良心商家,苹果皮薄多汁,苹果汁溅到他的眼睛里,孟一航使劲儿地揉眼睛,搓眼皮像搓澡儿似的,他说,我害怕。
孟一狄被找到时也是一个飘雪的冬天,细碎的雪覆盖在她的身上,遮挡了那些隐晦的视线。她好像舍不得离开这个世界,不肯闭上双眼。15岁的时候,我在给舞台上跳着天鹅湖,优雅如一只白天鹅的周珏鼓掌。孟一航给他的姐姐,亲手合上了双眼。
我拉他起来,把苹果核扔进垃圾桶里,说,走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孟一航呸了一口,说什么丧气话。走了半天,问我,考的怎么样?我说,数学还是不太好。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眼,旋后笑笑,说,改明儿个让童丽婷给你补补。我说人家哪有功夫给我补课,咱别耽误人家。孟一航停住,他说,我和童丽婷睡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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