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暖灯在烧,晚风在吹,船桨在划。我听见人的吵闹声,吃面声,叫卖声。我听见刀剑,听见车马,听见她,也听见自己。我听见江湖的声音。
“你怎么像从乡里来的?”
“不,我是从城里来的。”
“那怎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对啊,只在电视里见过。”
“什么?”
“我是说江南跟我的家乡有点不同。”
“哪里不同?”
“更好听些。”
“胡言乱语。”
“有没有碎银子。”
“只有一粒。”她拿出一小粒银子。
前方就是江湖的夜市。
我们一个摊子一个摊子的吃,具体点说,是我吃,她在旁边说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
“好吃,刚才的米粥光顾着烫嘴了,没吃饱,这下舒服了。”我心满意足。
“你对我煮的米粥有什么意见?”
“哈哈哈,没没。不过真没想到,这么一小粒银子,竟然吃了这么多好吃的,还有剩裕。”我想到在客栈,为了付一碗牛肉面的钱,把一整粒银子都给了老板娘,心疼,别人肯定以为我人傻钱多。
“还说呢,别人吃一个铺子,你是吃一条街,胃口这么好,竟能一点内力都没有,不知道都吃哪去了。”
“没内力咋了,知识就是力量。”我反驳道。
“又说些歪理。”她一脸不屑。“你是不是又要说你修仙修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啦。”
“我们老实人可从不吹牛。”我确实学过啊,天文嘛,月亮绕着轨道在我的地球环绕;地理嘛,我和你,心连心,同住地球村。
“吹牛吹牛。”
这时我们见前方有许多人围着,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个算命先生。只他羽扇纶巾,仙风道骨,扮相倒是专业。摊子上放着八卦罗盘笔墨易书,身后的锦旗上绣有四个大字“卧龙先生”。他正在念上一位算命人的卦象和卦辞,引得旁人阵阵惊呼。
“怎么样,通天晓地的邓小闲,这位大师比你如何?”她笑道,拉着我上前,要让卧龙先生给我算一卦。
我心想,人在江湖,要相信玄学,说不定真是个隐士高人,毕竟这里的人是真的有内力的。既然如此,那就试试呗。
卧龙先生煞有介事的看了我的面相,掐指算了好久,说道:“这位施主,我见你印堂发黑,此乃大凶之兆,若不破除,必有血光之灾!”
害,搞了半天,还是这套经典起手式,看来江湖的江湖骗子也和我们人行天桥上的水平差不多。
我便起身走到一旁,从他摊上摸了块粗布,找了个石墩子坐下,将布对折成巾,蒙上双眼。
“过来。”我说。
“到我身前来。”只听她慢慢走来。
我伸出手掌,说:“伸右手给我。”
过了蛮久,我才感觉到她的纤手落在我的手中。
我在她的手上来来回回摸索了几番,终于吃到了豆腐……我是说摸清了她的手相。
“咳咳,生辰八字。”
“乙庚年七月初一子时生。”她害羞地回答。
七月一日,似乎是巨蟹座来着,不过这江湖上用的是农历,农历七月初一是公历啥时候啊,得是八月了吧,那就是狮子座了。算了算了,瞎说吧。
“你的命理主宰星是黄道宫上第五星,名曰狮星。狮乃王者,自信自强,气度非凡,天生的贵族。你灿烂如花活力似火,为人重情重义,光明坦荡,风趣潇洒。”
围观群众惊呆了,活到现在第一次看人这么算命的,这说的都是啥。
“话虽如此,你的上升主宰星却是黄道宫上第四星,名曰蟹星。蟹者,外硬内柔,即说你外表坚强,内心柔软,渴望保护他人,保护家族,保护弱者,宁愿为此奉献自我,今后若有子嗣,将是一位好母亲。”
“哈哈哈哈哈。”不知是谁突然狂笑。吓得我赶紧摘下眼罩,原来是隔壁的卧龙先生。
“真是胡说八道,看准了,算命之人乃是堂堂男儿,你倒好,竟把别人,把别人算成了一位好母亲,哈哈哈哈,有被笑到,有被笑到。”
听他这么一说,围观群众也都“轰”的一下笑开。
我倒是不急,等到他们笑够了,才慢慢开口:“哼,三教九流之辈,懒得与你多言,这位施主,我蒙眼算命,只道真理,眼下却被众人所嘲,还望你自证身份,还老夫一个清白才是。”
她明白我打的是什么算盘,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便摘下发髻和胡须,露出真容。只听得在场的观众异口同声地大喊四个字:
玲!
珑!
剔!
透!
……好吧,他们没有喊,是我在心里喊的。
这算命之人竟真是个女子,而我这卜卦先生竟能蒙眼算出。大家是佩服不已,纷纷问我的名号,要找我算命。
“我乃何兴山上甲子观第七十届观主,上观天星,下晓地卜,人送绰号……额……梦龙先生。”编,就现编。
突然,那卧龙先生大喝一声,“娘的,两个狗男女,串通好了来抢我生意?来人给我干他。”那些藏在观众里的托们一齐跳了出来,眼看着就要打我。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