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入夜时分,少府卿的官署大都房门紧闭,除了必要的值班人员,其余人都下班了。
唯有一间屋子里还亮着灯,这个房间位于少府的核心位置,可见在此办公之人官职绝对不低,此时还有两人在里面。
从窗户外可以看出,这两人都是站立,但其中一人却是弓着身子。
“汝是说,长孙说他改进了造纸之术,可以造出用于书写的纸张?”
开口问话的是站立的那人,他的声音柔和中带着些阴翳,躬身之人闻言不敢怠慢,立刻答道:
“正是如此,小人所说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君侯,长孙今日在考工内将具体的操作步骤说给孟左丞听,吾等在旁众人也听得清清楚楚。”
站立者点了点头,他也不怕对方说谎,对方跟了自己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虽然不确定对方对自己有多少忠诚可言,但还不至于欺骗自己。
况且,此事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要稍加探询,就能将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搞个一清二楚。
“只是,长孙为什么要去考工呢?”
他可不信刘进说的,造出轻便平整、可以用于书写的纸张,还想取代竹简,这世上哪有那么简单的事?
在他看来,这位不过16岁的长孙只是异想天开罢了,或许是年少好玩自己啥胡闹。
但他又不免多想,会不会是太子或者皇后授意长孙这样做呢,可若果真如此,又是为何?区区考工不过是少府底下的一个衙门而已,他们还不至于在意它。
苦思良久终究无果,他摇了摇头,看向躬身立在那里的人道:“汝起来吧!”
那人闻言,道了声“多谢君侯”后便缓缓起身,如果刘进在此,定能认出此人—正是今日跟在涂乙身后的考工右丞。
“汝再好好想想,除了方才所说,长孙在考工可还做了什么别的事?”
“对了,随后长孙还巡视了考工下面的几个作坊。”右丞认真想了想接着道:
“最初之时,是涂考工为长孙引路,但因其疏于百工,对长孙的问题常常无以作答,长孙对此有所不满,后来便选了孟左丞代替他。”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之中多了几分怨怼,他自认完全不必孟匡差到哪里去,可刘进却偏偏点了孟匡而不选自己,这让他很是恼怒。
在刘进面前,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考工右丞,不敢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满。
但这却并不意味着,他就不会把这件事记在心上,在刘进走时他还在心底里暗骂刘进有眼无珠。
只听那人出声道:“哦,孟左丞,孟匡吗?”
孟匡之名,就连他也是知晓的,倒是眼前之人,若不是为自己办事,他的名字也不会入得了自己耳中。
“好了,汝下去吧,继续给本官盯着考工上下,将来少不了汝的好处。”他加重了语气道:
“记住!有什么动静一定要赶紧告知于我,特别是长乐宫和太子宫,一旦有人去了考工,汝就给我瞪大眼睛,把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给我记下来。”
“诺!”
考工右丞弯腰一礼,缓步退了出去,临走前,还不忘小心翼翼地把房门给关上。
等到再也听不到脚步声,屋里那人才跪坐在榻上,望着眼前的烛光,自言自语道:“若是将此事告诉苏文,他会怎么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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