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已过，江副局长主持的案情分析会已经过了三个多小时，对于侦破思路仍然没有一点头绪，只好继续开下去。
陆荣翁靠在沙发背上已经默默地睡了三回觉。这时候彻底醒来，摸出一跟雪茄烟点燃，耐人寻味地抽起来。突然电话铃响了，简迎迎走过去接听电话，然后报告说是汪姐打来的，询问是否将李少波死亡的消息告知李合与李暖。
陆荣翁夹着雪茄烟的手摆了摆：“夏天穿棉袄，还不是时候。”
“夏天穿棉袄，还不是时候。等我们通知。”
待简迎迎将电话放下，江副局长有些担心地问：“这样决定合适吗？我们应该第一时间通知家属。”
“虽然有些不近情理，但在案子毫无头绪的情况下，我不想打乱秩序。”陆荣翁果断地说，“现在很明显，李少波因为这张假报纸上的虚假消息诱发心脏病突发死亡，那么，报纸的来源就是最明显的线索。也许，卖报人能向我们说些什么。”
“好，我们现在就研究一下……”
“研究什么？找到卖报人，询问这份报纸的来源……”
“如果卖报人说他不知道呢？”
“这份报纸是专为李少波印刷的，正好又被李少波买到了，有这么巧合的吗？卖报纸的人敢说不知道，他还真是疤瘌眼照镜子——自找难看。”陆荣翁站起来就往外走，见简迎迎还有些迟疑，生气地问，“你还坐着干什么？！难道你等着卖报纸的把嫌疑人给你送来？”
直到坐在了警车里，他还在嘟哝着，“一有案子就参与进来，今天开一个案情分析会，明天开一个案情分析会，这么明显的事情还分析什么？只能耽误事！”
简迎迎知道陆荣翁是对江副局长的许多做法不满意，一边启动马达一边解释说：“刚才我是看局长还没有发话，所以……”
“我明白。唉，年龄不大，世故不小啊。”待警车已经驶出公安局大院，陆荣翁还在说，“你说咱们江副局长，这官僚作风越来越大了，总是帮倒忙。嗨，每天遇到他比遇到案子都让人头疼！”
简迎迎不再说话。她明白破案也需要时机，有经验的侦查员都懂得这种时机的重要，就像军队的指挥员重视战机一样。而江副局长这种经常性的开会分析案情，虽然表示自己参与到案子中了，却耽误了很多时间，反过来给疑犯制造了销毁证据或者逃走的机会。
当然，她也知道陆荣翁对江副局长耿耿于怀的，还是去年本市那个连续发生的尾随入室抢劫杀人大案。
由于江副局长每天的三个案情报告分析会占用了大量时间，使陆荣翁和他的战友多次失去抓捕机会，导致了嫌疑人连续作案十四起，造成十三名妇女被抢劫，十一名被杀害，其中还有一名年仅14岁刚刚升入中学的少女。
陆荣翁认为这是身为刑警的悲哀和耻辱。
可惜，江副局长从来没有反省过自己，再遇到案子还像以前一样，总要参与进来大会小会不停地开，不断地作出指示，似乎要掌握侦查员每一分钟的行动，而不是放开属下的手脚，根据随时掌握到的情况临机决断……
每当一个案子被侦破，他都要夸奖一下自己是如何运筹帷幄指挥得当的。陆荣翁每次看到这个场面都要点燃雪茄烟，抽一口，用力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然后说一句“对着镜子作揖，自己恭维自己”，再然后就找一个肃静地方喝茶去了。
李少波一案发生后，江副局长还和往常一样。但是，陆荣翁却不怎么买这位副局长的账了。他不愿让这种惨案继续发生，于是强行拉走简迎迎，开车直接去了社区。
根据调查，卖报人外号叫艾秃子，而且是一缺少左臂的残疾人，就住在距离李少波家不远的一条胡同内。因为幼年丧父，母亲独自将他抚养成人，难怪有些娇生惯养，结果成了一个游手好闲的混混，硬将母亲气死了。
因他还有一个嗜好，就是爱看热闹，不管人家是夫妻吵架，还是小孩子骂人，哪怕有人骑自行车摔倒了，他也要跑到近前看看。
三年前，遇到一伙打群架的，他也凑到近前去看热闹，结果越凑越近，被人失手伤了左臂。
人家赔的钱本来足够他治伤的，他却先拿出一半来买好吃的，美其名曰补充体内缺少的营养，结果耽误了治疗，致使伤处发炎并恶化，又没有钱去条件好一点的医院治疗，最后只好截肢落了个残疾。
这下便有理了，整日泡在社区里打着残疾人的旗号要救济，拿到钱就去吃喝嫖赌，花完了再来社区闹。最后社区出资给他弄了个书报摊，并且明确告知这是最后一次救济，今后怎样不再过问了。他这才有了危机感，开始精心管理这个书报摊。
在派出所民警的带领下，陆荣翁和简迎迎直接来到艾秃子家门前，却怎么也叫不开门，吵得邻居出来说：“两个小时前就走了，看样子是出远门。”
回到警车后，简迎迎说：“一定是感觉到了什么。”
“更加说明他知道伪造虚假报纸的事情。说不定送他报纸的这个人就是谋杀李少波的凶手。但愿他不要出什么意外，否则，这案子真的要复杂了。”陆荣翁点着雪茄烟，使劲儿抽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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