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戌时,颜维师部大院里。
两人在皎洁月光的泼洒下,就在大院儿的正中央,摆上矮桌沏上好茶,并排紧挨着靠在了两张慈竹躺椅上。照吴涵淮的话说,这样是他最为放心的谈话环境,只有在没有墙的环境中,他才可以不必费神的去防备隔墙有耳。
而颜维则在内心认为,现在正值盛夏,在院中纳凉固然可取,但若是在冰天雪地的三九天关外苦寒之地,如此找地儿说话确是无需再防备什么隔墙有耳了,因为只要你敢将耳朵露出来,东北的严寒便会将你的耳朵给冻下来!
吴涵淮端着那盏刚刚泡好的湖南名茶“老君眉”,望着盏中那根根紧细酷似人眉的茶条,随着自己的轻吹细嘘,在汤色翠绿清澈明亮的碧波中起伏飘动,似乎只愿静静的欣赏其妩媚悦动的意境,而不舍就此将它喝下似的。
直到吴涵淮相信若再不品其芳醇便会失去最佳时机,才慢慢将其品尽。而后便起身一边取壶倒茶一边道:“淞泉啊,你若是真的下了决心还需早早禀明关司令,若是这个江于嗅出了风声,那么说不得我的人也只好强行动手拿人了。如此一来,风声怕就保不住了。”
颜维缓缓道:“大战在即,维身为军中大将手握重兵,现在让我突然的便将手中一大堆的军务交上去,我真是给关司令找麻烦啊!”
两人沉默少顷颜维道:“泳溪兄,其实要我看这事儿他也不是个太着急的事儿,一来我对你们这个江于的一切情形还都什么都不了解。二来干你们这一行的基本常识我可以说是都一窍不通!我想我需要点儿时间。”
吴涵淮缓缓摇头道:“我们已经没有什么时间了。汪兆铭已经派遣特使先期回国了,此公彻底叛党公然叛国之心已是昭然若揭迫在眉睫了。汪公可是不会给我们什么时间的。现在对于党国来说,越早的派人打入其内部,便对日后复杂严峻的形势越能掌握主动。我现在甚至都不能对你进行什么特别培训了,没时间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颜维笑道:“你还真放心啊?将我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外行扔进去,你也不怕我进去第一天就折了?”
吴涵淮看着颜维道:“为兄干这一行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知道我是怎么理解这一行的吗?”
说罢看着微笑不语的颜维接着道:“我的理解是,干这一行需要与生俱来的天赋与灵性!其实天下万物皆如此,你能通过一场严格的培训便可将一只乌龟培养成短跑冠军吗?而一只鹿,不需要培训也不会差到哪里去。这里面主要讲究的便是个天份了。”
“其实天下万物不管是干哪一行,都离不开个道理,什么道理呢?做人做事的道理。这个道理在咱们中国,尤为重要。”
“与其说培训一个极品特工,不如直接说培训他最完美最适合的做人道理!在中国,一个看透世事的做人高手,他的一生之中无时无刻的便都在进行着伪装表演。连睡觉的时候也不例外,生怕不经意间说出一两句不该说的梦话坏了他的做人原则。那么你说这种人,他在什么环境下又会被人看到他的真实情感而暴露自己呢?这种人他生下来便是个天生的演员,他的谢幕时间便是永无休止的!即使死后到了阎王殿,他也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该怎么跟领路鬼差打交道。”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种人严格的来说他根本便不算是个人!这种人也许一辈子都不会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情感!也许在人后也一样。这种人在张嘴说话之前先想到的并不是怎么说自己想说的话,而是先考虑这话该不该说以及该如何说。这种人也许一生之中都不会跟人翻脸吵架,也许一生之中都不会发表自己的观点,也许一生之中都不会表明自己的原则。这种人其实是一个根本就没有原则、没有立场、没有理想、没有追求、没有任何个人魅力的一个死人!”
“换句话来说,这种人活着的唯一目的与追求,便是小心做人谨慎行事莫要出事!或者说他的人生唯一原则便是没有原则!其实这种人在我们中国比比皆是,因为以中国老百姓的认为,这种人最适合在中国生活。哦,对不起我说错了,不是生活而是生存!因为这种人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为了明天还能继续的活着!这就是咱们中国最为恶心的所谓中庸之道了。”
“你认为我是这种人?”颜维似乎不认识吴涵淮一样的看着他问道。
吴涵淮摇摇头道:“不是。你性格豪爽不羁行事果敢纵意人生,你又如何会是这种人了。其实以你这种性格是最不适合当卧底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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