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上海的天气丝毫不亚于去年,不愿意显示出一丝南方柔情,不愿意放过空气中的每一丝水份,将这座城市中的一切都烤的焦糊!只不过巳时而已,上海的太阳仿佛已经垂直升到了头顶一般!张牙舞爪肆无忌惮的蹂躏着这座东方名城。
尽管颜维此刻大事在即心神不定,但颜维还是没有立刻离沪返京。只是独自叫车来到了位于法租界福煦路的那家乐仕纳登西餐厅。
还是那优雅的乳白色主旋律格调,还是那曲调悠扬绵长的琴声,还是上次自己坐的那个位置,还是那杯英国狄德利牌咖啡。除了价格已经惊人的上涨了三法郎以外,似乎这里的一切就跟昨天一样。只是,去年的那名法国姑娘已经不在了,去年的自己也找寻不回来了。看来虽是桃花依旧笑春风,但这桃花显然却已非昔日桃花了,至于春风则更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无从追忆了。
颜维便是如此这般一个怀旧之人了。这座乐仕纳登西餐厅只不过是颜维人生中的一个短暂片段而已,但多年来颜维每去到一个城市,便总是希望日后还能有机会再回来看看,故地重游一番。
何谓故地重游啊?其实便是再回到曾经去过的地方,再去一次上次亲自来过的地方,在自己熟悉的地方再做一次自己曾经做过事情。那种在内心深处颇为熟悉并怀念的故事而已。
上次去了一趟美国的华盛顿州,这次又来美国,去的则是乔治亚州。这一个西北一个东南的几千里地出去了,这能算做是故地重游吗?显然不算。
我们也许认为一个怀旧的人不是一个优秀的左派激进者,但一个不懂的品味回忆的人,绝对不是一个能读懂生活的人!
也许有些人的人生不能回忆,因为那是不堪的。也许有的人生不值得回忆,因为那里面全部都是屈辱与悲惨!也许有的人生不愿意令人去回忆,因为他所追求的还没有实现,他的一切全在前面。但肯定有一天,你会发觉沐浴在晚风彩霞之下,坐在躺椅上手里握着一杯清茶慢慢的闭上眼睛,让思绪穿越时空飘回过去,那是一种很惬意的绵延悠长意纵天高。
不要唾弃我们的人生。尽管也许它不完美不精彩!但我们无法花钱买下一个再重新来过,也退不回去。所以,不要让自己生活在悔恨与遗憾中,要相信,对于我们来说,这就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回到南京后,当王方凯听完颜维的计划,在立刻表示坚决服从命令之后,对颜维说他认为特务工作的最高境界与原则并非刺杀!除非,你对南京区区长的职位志在必得。
颜维亦认同道:“我并不认为下一任区长会比苏成德更加容易对付,也绝不愿意冲在风口浪尖成为众矢之的!因为那样我便会彻底断送我长期以来在南京区铺垫的群众基础与同五大处长之间的深厚交情!在这个国家,人一旦高高在上大权在握,脱离群众成为众人心中恨不得早点儿去死的十恶不赦之徒!也就是个早晚的事儿了!因为在这个国家里,要求的是领导要绝对忠心的对上负责!那么相比起来对下面儿自然便不能负责了!一个不对下负责的人,那他绝对就不能算是个人了!而要是以这种身份继续潜伏在敌人内部,自然便会是一件万分危险的事了。”
颜维看着对自己甚为关心的王方凯继续道:“老王啊,你放心,我不会将自己给扔进去的。全是真的当然不怕了,拍好上级马屁,当一条听话的狗!出了天大的事儿也有上级给你罩着!哪怕是下面儿对你恨之入骨骂声一片也是个扯淡!最终能决定你荣华富贵生死大权的始终是上级长官!而绝不是所谓的底层人民群众!但我明白我不行!我始终是个假的!若是我高高在上被下面儿每一个人都恨之入骨!成天到晚的被几百双眼睛死盯着我,我就算仗势欺人公报私仇,也是个杀都杀不过来啊!而且还随时可能会被众多想我死的人揪住把柄!一次就将我彻底干死!”
颜维说罢看着王方凯笑了一下道:“一来苏成德对我的怀疑已深,我能暂时放松他对我的怀疑,但我却始终生活在悬崖峭壁!二来,这老小子最近狂的快放不下了!甚至大有架空李士群直接搭上汪兆铭本人的势头!我必须要为李士群做些事情!要知道,我之所以能在南京区每天这么大声的说话,凭的全部都是李士群那背后的力挺!若李士群垮了,我在这里怕是捉襟见肘一天也混不下去!所以,这次丁默村的二弟丁时俊,他必须得死!而苏成德则必须要为此,负全责给我彻底滚蛋!”
“同时还能借机打击丁默村!说吧,你需要咱们怎么配合你。”
王方凯已经习惯跟颜维这样的长官相处了。这样的长官觉不喜欢只会立正敬礼高喊遵命的二傻子货,但是,敢逆他的意思废话一堆,这个长官可还真是杀人不眨眼的!
“首先我得先把我从这件事儿里给择出来甩干净了。给我露一个中统在城里的站点儿,我要利用他们为了党国大业作点儿牺牲了!”
一听颜维要往外扔中统垫背,王方凯立刻调侃道:“哎呀,中统陈家兄弟没眼光啊!若硬拽你过来的不是咱们吴长官而是他们,恐怕哭爹喊娘的便要是咱们军统了啊!”
颜维看着王方凯笑了一下道:“首先老吴只是你的长官而非我的。给我当长官他老吴还不够级别。其次别张嘴就是什么咱们咱们的,军统跟我的关系不是隶属关系,只是份属同僚的党国军政编制而已!再说了,你老王当我是谁啊?说拽就拽啊?老子一门帘子啊?你们说拽就拽的?若不是他老吴仗着跟我有生死交情,硬*着我耍赖!你过来拽一个我看看!”
王方凯笑道:“反正人家中统这就算是倒尽了霉了!你咋不往里扔个中共的站点儿垫背啊?我现在手里头可正好就有一个啊!”
“仍中共的我怕我夫人被他们上级批评办事不利!挨了骂回了家,晚上在床上心情不好,伺候起我来便不够卖力了!”
颜维绝对不是个伪君子。
王方凯不无担心道:“我说淞泉啊,不开玩笑了。那中统局的二当家徐恩曾可绝对不是个吃素的老家伙啊!你要是老这么的动他的徒子徒孙们,可要小心人家翻了脸会吃人的啊!”
颜维笑道:“你小子少吓唬我,谁不知道你们戴副局长早就想一口一口的将中统给活活咬死了!我这么干有功无过!再说我没私心啊,我这么干也是从大局出发为了抗战大业嘛!至于说什么徐老头子想吃人!嘿嘿!他老家伙没我牙口好,我吃的人比他多!中统局我是不怕,我就怕我夫人在被窝里跟我哭!不用说了,中共是绝对不能动!这次就是他中统倒霉了!”
敲定好具体垫背的中统站点儿后,颜维点了一根儿烟,把脚上皮鞋蹬掉将双腿搁上长条沙发上,左手将短袖衬衣的扣子全部解开,将脑袋躺在沙发扶手上,对邝婇菏道:“婇荷啊,将烟缸给我拿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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