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不太发达,隐没在山间盆地、狭雾乱坡中的不知名小县城一抓一大把。这样的小县城里往往有着总数庞大的人口、少得可怜的娱乐场所、中规中矩的现代感和半新半旧的巷闾阡陌。
在梧铭县的老城区四仰八叉躺着许多条彼此间纠缠不清的巷子,坐落地不同的巷子们各有划分,它们聚集成一大片,有的被合起来称作“某某村”。
江临村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它坐落在一条河边。村里最外边的房子,离河只有一百米远。若问为什么不把村子的名字叫做河临,是因为这里的人们习惯把河叫做江,哪怕那条河有自己正经的名字:清净河,也难免俚语的转化,平白升一级变成了“江”。
村子挺大,内容也挺丰富。这里离县城里最好的几所学校很近,因此这里是租房和肇事的热门地区。
离河最近的那几条巷子,沿着一个蛮长的上坡走到大马路上就能见到一间小而简陋的茶馆,这等古老且原汁原味的东西现在不多见,它旁边还缀着一栋只比它年轻一点的厚重的双开洞大楼——一楼有两个大门。楼里面旋着两转黑黢黢的水泥楼梯,每一层都汇到中间并合,不知道属于谁,只知道里面有许多住户。
巷子再稍微往深一点,拐个弯就能看见一扇红漆的木质大门,门边对联红纸黑字贴得整齐,彩瓷门额两边连着扎满彩色玻璃片的青灰围墙。三面贴着白色瓷砖的老式楼房一共四层,这里只住一个十岁的小姑娘。
小姑娘可爱脾气好,为人礼貌又很爱笑,见人就懂得打招呼。
脸蛋圆圆如染芳菲,眸光闪闪灵气不辍。
三天前,一个流浪汉不明不白吊死在了她家侧旁的树上。公安来人记录现场,查不出这人的身份,也找不出有关这人横死的线索。
这尸体有剧烈挣扎过的痕迹,被掀掉十个指甲片的手还死死抓在吊住脖子的粗麻绳上。
虽说那流浪的一身瘟病,可是毕竟他体格高大,要说把这人吊上去也绝不容易,不是一个八尺大汉,估计都做不到把他制服,可树底下都是刚翻过用来种菜的土,仔仔细细看过去,竟一个脚印也无。
小姑娘家只有她一个人,家中的父母都有事外出。谁都不会觉得这孩子能做出什么杀人害人的事情,真要把这庄查下去没任何收益的案件的罪名推在人家身上,怎么说,她都没有这个力气。
几天下来研究案情没有进展,又因为死的确实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流浪汉,最后,这个案子以“自杀”草草结案,在往后的日子里,再也无人过问过。
“本来就只是一个一身病的流浪汉,没钱没家的,一整年这里得死多少个?记都记不清了,还管他怎么死的,浪费时间……结果现在居然还要我们跟一个小孩调查情况,妈的,上面的人这次怎么搞的,有病吧!?”
取证的刑警用着半不耐烦半调侃的语气和同事说着话,被同事用手肘顶了一下。
“呸!人小姑娘还在呢,说这种话干嘛,做什么事都要认真对待!懂吗?”
说完,拿着纸笔神色温和地向坐在一旁的小女孩问话。
“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郁萌。”
小女孩晃晃脚,坐在米柜上笑容灿烂,没有等他再问话,就接着往下说下去了。
“死掉人的那棵树是我爸爸种的,其他的事情我就都不知道了。”
警察点点头,认真地做笔录,又一边问她:“是这样,那么案发当天你在做什么呢?”
小女孩抬起脸看着窗外发呆了一瞬,转而又笑眯眯地低头看向蹲在地上态度温和的他,说:“当时我在睡觉呢,后来被看热闹的人吵醒了,我想过去看看,但是隔壁的阿姨不让我看。”
“小孩子不要看这些,看死人……晦气!”
蹲在另一边的刑察给女孩做了一个古怪的动作,女孩注意到了,晃着脚,看着他很愉快地笑,仿佛被问到的不是一个严肃的关乎人命的问题,而是在揭晓脑筋急转弯的奇怪谜底。
做笔录的刑警很无奈,在心里怀疑起自己搭档当年究竟是怎么通过的毕业考试。
墙壁上挂着一副观音图,图上的菩萨闭目垂首面带宁慈的微笑。供桌上的三脚香炉里插着三根香,电风扇转过来时把混着烟气的风吹到这里,浓郁的香气险些把正说话逗女孩开心的搭档呛住。
“咳咳,咳咳咳……”搭档咳嗽起来,“小……小妹妹你信这些啊,不是什么重要节日也给菩萨烧香?”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