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de.2[星辰的舞会]
海风萧瑟。
破晓的霞,就是尚未睁开的眼缝。说红不红,说金不金,把海平面与阴云涌流的苍穹分离。海洋的腥味被机翼高速的卷流割开。
这个速度下是听不到海浪的。耳边只有引擎轰鸣。
——舱门,横着拉开。
海风猛吹男人的短发。长夜未去,机舱中暗红的灯并不能照清楚他的脸。
他望着一道道吹散的白浪,若有所思。
——
“路德梅尔伦,5分钟。”
背后坐着几个阴影,其中一个提醒道。另一个在摆弄着作战手表接收的频率。
“有了……你们听。”
新闻播报:“嘶啦啦啦……北约联合作战小队……嘶嘶……无人岛…嘶嘶……遇袭。”
那人发出了嘲笑:“听到没?他们内部也说‘北约联合作战小队’。哈哈哈哈……”
“多新鲜呐,那群1984们能丢得起这人吗?估计得压个几周才得被迫发布。”提醒的人起身,向舱门的男人走。
黎明的黑暗中,香烟的红头格外显眼。吸的时候会把海风也吸进肺。
男人咳嗽了几声,身后的人影走出来:“你不能再抽了。”
男子的烟头被拿走,丢入海中。
——他只是呆呆地望着那红色的亮点逐渐消失,也不抗议。
那人一身武装到牙齿的战斗服,戴着全覆盖头盔:比起特战,更像是战斗机飞行员。高科技网格状的镜片反射微微的光。
那人:“你非得抽这种纸卷烟吗?”
“……”
男子沉默。
那人看了看表,回头:“路德梅尔伦,3分钟。”又回过来:“队长,代号咋决定了?‘死神’、还是‘灰质’?”
作战手表的时间,一秒一秒进行。
——
时间,一秒一秒跳。
跳到9月17日。
“……”
路德梅尔伦,拉德市某处。
此时此刻,小队身穿便服,围在黑暗的房间里。
室内乱糟糟的状态描述了一次精准的突袭。
“北约联合作战小队于太平洋附近的无名岛遇袭……”房间内的电视屏幕在播报。
“哟,瞅瞅,发布了。”小队的一人嘲笑。
——
电视下,瘫着个奄奄一息的人。
黑色战斗服,黒头盔,耷拉着脑袋。没有开出的枪被踢到了一边。血慢慢渗透衣服。他们围在他身旁,等着什么。
黑衣人听到播报的新闻,头动了动。
队员:“队长,他好像想说点儿啥?”
“不重要。”男子的单眼变成银色,盯着他:“他的思维组成语言前就会被‘极度之眼’提取了。”
男子说着,闭眼,瞳色恢复正常,对他举枪。
“我们走。”
——
“砰!”
FILE.2
“砰!”
枪声。
海鸥飞散。
乐尔放下枪,摘掉护目镜。
靶场空空荡荡的。只有他一个。靶标上的弹孔画出他精准的枪技。
管理员把他的环数记录下来:“少爷,今天状态不好呐。”
乐尔脱掉手套,敷衍:“昨天…….没睡好。”
他满脑子都是那位身披晨光的女孩儿。
怎么回事呢……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想起她……脑子就乱了。
为了转移思想,他又担心起那只小狗。
虽然只是一只狗,但从乐尔捡起它的瞬间,他的心就系在了它身上。
“少爷——”管家抱着一团软毛巾走来,乐尔思维被打断。
“怎么样?它还好吗?”他有些兴奋。
——
管家小心地展开,银灰色的小毛球就从蜷缩状态露头,笨笨地看乐尔。
管家:“唔……饿了挺久了,小奶狗按说很容易低温而死,但它没啥事……您要抱它吗?”
“啊?噢…谢、谢谢。”乐尔接过毛团子。
碰触那奶里奶气的皮毛时,他心要融化了。
乐尔:“疫苗都打了吗?”
“哼。我可曾忘过任何事儿?”管家得意地捋捋俏皮胡子,话锋又一转:“但是老爷和夫人可是明确交待不准养宠物……”
乐尔:“他们几百年不回家一次,总不能什么都管吧?”
他观察怀里这肉爪子到处乱伸的小毛团,止不住地就露出了笑。
它的可爱,根本无法抵挡。
管家见状,思考了一会儿,露出一缕欣慰的笑来:“您上次有这种笑,恐怕是第一次买机器人的时候。您这么坚决……好像也好久没有过了。行!如果它能给您这么多快乐,大不了我去向老爷夫人求情。”
乐尔:“谢谢你,舒尔茨。”
——
舒尔茨掏了掏上衣,取出一盒宠物饼干:“呐,医生推荐的。”
乐尔把狗放下,它甩甩毛,张开嘴。肉墩墩地朝他晃尾巴。
乐尔很难在被它舔掌心前摸到它,它时不时抬起小短腿。
“唔……”
他打开饼干盒,它尾巴立刻成了螺旋桨。他给了它一颗,它牙与饼干碰撞卡啦卡啦,像是在琢磨该如何一口吃下。
乐尔即将绷不住时,舒尔茨清了清嗓子:“噢还有,少爷,您别忘了今夜的晚会噢?王国庆典快要到了,外地那些家族们两周前就来了。咱们的‘雪丽花’号马上要公布投入生产,您可以不主持,但不出席总归说不过去呀。”
“呃……!”
又是那种身穿紧绷得浑身难受的高档面料,充斥虚言假笑的沉闷舞会。
乐尔偷偷瞄一眼舒尔茨。他捋着俏皮胡子,眼神直穿他内心:“再提醒您一次,宴会厅在‘留斯塔’的顶层。‘忘记’自家大厦在哪儿这事儿,您不会再做吧?”
被看穿了……
小狗假装咬他的指头,浑然不懂他的烦恼。
FILE.3
秋雨,逐渐减小。阴云挪动了些许,血红的晚霞在天际线漂浮。霓虹和路灯挨个点亮,辉映来临的夜。
“滴答,滴答……”
雨,滴到桌板。
银丝般的光,透入碎裂的窗户。
——
迎着那银光,李言伸臂,把碎了一半的窗户关闭了。微冷的秋风,少了些。
丽莎菲利娅摸了摸胳膊,皮肤冰凉。她瘫坐着,怯生生地瞪着他:“你说……什么?9月17号循环了?”
李言在阴影中微微点头,顺手拿了张毯子朝她来,高大的身影就像铁甲木偶,极具压迫感!
“你等、等一下……”丽莎正怕,他把毯子披到她身上。
他轻轻吹了吹手指,转身去拿手机。
“……”她本能地把毯子拉紧了些。
疲惫的躯体,第一次感受到些许温度。
丽莎想要起身,发现腿是软的,一番挣扎,悻悻作罢。
“李,李言!解释清楚啊!循环了是什么意思?”
李言倚墙,冰雪雕刻的侧脸一半隐回了黑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不论我做什么,去哪,世界都会在黎明时分回溯。我就像……被困在了今天。”
“……”
见她傻愣着,李言拨号。
丽莎慢慢地恍悟:“喔……!所以你才说我是上天给你的礼物,我……打破了?”
李言点头,预约室内修复。
——
丽莎感到一头雾水。
她的右眼皮一直在跳……低头愣了会儿,问:“你就不好奇吗?发生了这些奇特的事情你怎么还……这么……”
李言预约完,挂电话,没什么表情:“你循环个几万次,就也习惯了。”
她张口想反驳,发现好像他说得挺对。
一高一低两双眼,在洒入的暗光两端,相汇。
丽莎:“所以……几万次?”
“太久了,记不得了。”
李言金属般清寒的绿目,打量了她几下,放下手机,从阴影中走进侧光,丽莎不自觉地产生“要赶快起身”的本能,用手撑地,可这双腿,好像不属于自己了………
李言见状,俯下身。
二人对视。
“……”
她的手捏着毛毯边角。
“你害怕我吗?”他平静的声音问。
——
想躲避的少女,停住了,情绪这才找回一丝安详。
这个男子已经把危险解决了。
“……”她摇摇头:“只是经历了这些天……唔……本能就……”
“……”
李言想了想,微微后退了一步,向她伸出手。
“现在呢?”
“……”
丽莎凝视他又细又长的手,扬起脸,第一次端详他的脸孔。
——
这位英俊硬朗的黑发男子,线条分明,又很立体,除了长睫毛和干净的皮肤外,非常欲、非常性感。那扑面而来的英气裹在冷色调的光内,如同初秋的寒露。
漂亮的绿眸,等待她。
丽莎:“你的……眼睛为什么是绿的?”
保持着伸手的姿态,他如同雕塑,沉默地摇头。
“……”
丽莎伸手,被他握住。轻轻一提,站起了身,鼻子差点碰着他胸膛。
丽莎的眼睛:“……”
哇……
他真是高大……她想。近距离面对面,快要把她整个罩住了。
傍晚的冷光透过窗户,把他俩笼罩在内。
他们都不说话。
李言:“……”
丽莎:“干嘛盯着我……”
李言:“你的衣服臭了。”
“啊!是、是吗?有吗?”丽莎难为情地闻了闻。衣服确实有种霉味,连她的体香也难以掩盖。
李言:“你从哪里弄的衣服?”
她似乎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顿了顿。
“……”
好一通思考。
丽莎:“我不记得……”
李言饶有兴致地歪头。
丽莎:“别这么看我,我……只记得一颗流星……”
她用力回想:“我的记忆是从看见一颗流星开始的,我穿着这身臭衣服乱跑。好像有什么指引着我往这个方向来……噢!那些木偶那个时候就在追我了,我求救的路人、警察,都被杀了!天啊……我好像是跑了一两天了!我……我继续跑啊跑啊,就……到这里来了。”
李言的表情,似懂非懂。
他去取下了外套,一边拉衣领一边说:“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少女先是一怔,低眉垂眼,捏了捏衣角。
“噢唔……”
她小声说:“可是我没有钱……算了吧……”
她的右脚在左腿上尴尬地蹭了蹭,惭愧地瞄着地,想问“我能不能借你的”,又没法开口。
李言把衣领弄好,说:“没关系。我帮你买。”
——
丽莎抬头:“诶?”
李言说:“这身臭衣服和你的样貌太不匹配了。”
丽莎目光惊滞:“……”
她分不清是在夸赞还是纯阐述事实,有些不知所措:“啊这样不、不好吧……”
话没说完,一把伞扔了过来。
“啊!”
“跟我走。”
“啊唔……等、等下我,我鞋掉了…!”
……
——
头顶坠落的秋雨,不像夏季那样淋漓,倒是多了一丝连绵。薄薄的寒霜,涂在李言面颊,绿眼睛一眨不眨,把雨雾切开。
风起,无数红枫飘落。他张开手,让其中一片落在手里。
丽莎缩在他身旁握紧着伞,躲避边缘的冷雨,生怕打在新衣服上。她眼瞧他手中拎着许多购物袋,想向他致谢。
但他……一副什么也不需要的样子。
丽莎清清嗓子,尝试找点话说:“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表面上看,我是个马上大学毕业的学生。”
“唔?”
——丽莎撇眉毛。根本不像嘛。
他怎么看都没有大学生的青春味。
倒不是说他老……可以说他是长得成熟的20多岁……甚至也能说他是长得年轻的30多岁。非要硬说的话,大学生也不是不可能……但……
丽莎:“表面上看是什么意思?”
“我应该比大学生老很多吧。”李言轻轻把手中的枫叶放进她手掌。
“?”丽莎观察那片枫叶。那么渺小,纹理却错综复杂。
李言说:“光今天轮回的次数都够我毕业好多次了。”
丽莎:“什么嘛!你自己也不清楚?”
他点点头:“和你一样,我也失忆了。”
——丽莎:“诶?”
李言:“等我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在这儿了。我身上的证件里有一张拉德大学的学生证,就去了那儿。也没人质疑过我。”
“那你的房子是哪里来的?一个学生即便打工也不会有钱租整套吧?”
李言若无其事地说:“我买的。”
丽莎马上要露出惊讶时,他们经过一个小巷,巷子里一位满身脏污的老人,倚着墙数钱,雨水偶尔落到他的破衣服里。他看到李言,立马甩掉可怜的形象,热情地招手。
“哟!嘿嘿嘿!今天又来打了吗?赔率很高噢!”他狡黠地笑着,对空气比划。
李言摇头,他朝他炫耀钱:“我一觉醒来,不知道哪个蠢货给我放了一把钱,嘿嘿嘿!还以为我是个孤寡老头吗!真是个自作多情的白痴……”
——
丽莎怯怯望着那神经兮兮的老头,李言拉着她的胳膊离去,思绪拽回来。
李言:“我不吃不喝,也没有什么朋友,几乎没有花销,以前又因为太无聊经常会去各个地方打地下黑拳,慢慢就攒够了。钱……对我来说没什么用。”
李言打黑拳……对手们一定很惨……
但是话说回来,一个没有记忆,陷入时间循环的李言,解救了被追杀的自己后,解脱了困局……
有什么事即将要发生吗?
一滴冰凉的雨水,滴到了她光滑的腿上,她忍不住“啊”。
李言转过头来,丽莎害臊地假装咳嗽。
他冷不丁问:“我看你也长了一双绿眼睛……这只是你瞳孔的颜色吗?还是说……”
“我和正常人一样的。”她擦着腿说:“要不然就不会觉得凉了。”
李言:“那你需要吃东西吧?”
“嗯?”
丽莎摸了摸肚子,木木地点头。
“饿吗?”绿眼睛,盯着她俏美的脸颊。
丽莎:“……我刚才,怕得想吐。”
李言:“现在呢?”
“现在……饿得怕。”她嫩白的脸、又浮起些许红晕。
李言望望远处各种餐厅,一言不发地示意她跟上。
她扔了枫叶,难以掩盖高兴,屁颠屁颠跟上去。
橘红色枫叶乘着雨风,状若无物地流浪……越来越远。
……
一只欣长到夸张的手张开。
枫叶落在手心,被捏住。
枫叶慢慢地被放下……放到一双闭着的眼睛前。
——“嗒。”
脚尖,踏地。
轻闭的、拥有长长的睫毛的眼睛,徐徐睁开。
那是一双妖冶的孔雀绿目珠。
神秘,幽惑,散发危险的气息,令人一眼就会沉沦。
这双绿目,好奇地观察枫叶上的花纹。
“……”
雨水落下,却不会滴在他身上,只是悬停。他像被许多璀璨的宝石包裹。
周遭景色不知为何扭曲了。他的样貌被琳琅的雨滴倒映,看不真切。
“3度空间……”
轻轻一送,放走叶子。
他深深吸嗅。
“真是不会腻呢。”
细美的手,从正面,翻到背面。
他轻轻吹了吹手指。唇角,轻佻地上浮。
“那么再开始一次吧。”
睫毛下的绿目向李言和丽莎经过的地方转动。
“心妃,我们走。”
他的身旁,一个女性的轮廓点头。
FILE.4
手指,在桌上一下一下地掸。
两杯巨大的的啤酒,送到跟前,被轻易地拿起,穿过烟雾缭绕的人群和电视噪音,放下时四溅白沫。
男子摆了摆手,推给其他人。他不易察觉地留意——没有隐藏的目光。
——
拿酒的高大家伙即是拿走他烟的那个人,戴着帽子,墨镜、口罩,一言不发地坐下。
算上他俩,一共六人。
“路德梅尔伦的啤酒还是挺带劲儿的。”
“‘’部队暂时应该还不清楚咱在猎杀他们。我伪造了上午那货的状态报告,他们搞清楚情况前,咱应该还有几小时。”男子说:“但他脑瓜里没东西。可能是为了预防咱窥探,没告诉他情报。”
桌上的酒杯被冰得结起一层雾,对面一个粗旷的男人拿起来一口灌了一半:“狡猾了哟。终于学聪明了。”
他身旁已经放了一个空杯子。
“没啥用的。”
男子望向窗外:“‘极度之眼’的信息获取力压根儿不是他们能理解的。去城市制高点大概望望,就能发现踪迹了。就是费点儿事儿。”
——
电视里不知疲倦地播报着北约作战小队被消灭的新闻。
“还报呢?这脸皮能防弹了吧。”另一个人也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明显不太喜欢这个味道。
饮酒的男子:“哼。越贫弱越责怪我们,越责怪我们越贫弱。完美的1984式循环。”
新闻终于播报到下一条。
“近日来本市接连发生命案。昨日警察局接到报警,案件发生地点位于……”
屏幕只是一闪而过案件发生的地点,其中有一条小巷。男子从那画面里觉察到了什么,凑身,眼睛一闭一睁,变成银色。
他对电视屏幕定睛——
“!!”
男子的脸色突然阴沉了。
“怎么了,队长?”
捧着咖啡的年轻人问。
“……”
男子目光颤抖了几下,说:“你们在这儿等我。我去侦查一下。”
粗旷的男人放下酒杯,欠身小声说:“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
他点头,叫上身旁那个高大的人,对坐着的几个人摆出打电话的手势,离开了。
——
李言家附近的小巷。雨丝把所有痕迹都抹得无影无踪。早先那番打斗连气味也不剩下。
李言带丽莎去买衣服的功夫,高效的修理服务已经把家中重新修理了一整遍了。
地面的碎渣也一干二净。
傍晚的路灯昏黄,昆虫想要躲避雨水的拍打,却又被灯光吸引,无谓地追逐那灯火,被雨滴毫不留情地拍落。
墙,如同两条黑边,把世界压缩。男子的银色单眼死死盯住木偶摔碎过的地面。
——
他的脚步沉重。
越接近那早已不存在的血迹,他的脸色便越难看,深邃的眉骨狠狠拧皱。
他终于到达,蹲下身,摸地。
“!”
他像被雷劈中,脸色煞白!
“……”
高大的蒙面人没有表态,但拳头握紧了。
男子先是讥讽地笑了笑,叹口气,抬头仰望落雨的天穹。
好像被老天开的玩笑逗笑,又像在感谢它给他这个线索。
天穹,那缕漂亮的晚霞,不在这儿。
——这里只有黑暗与阴霾。
雨水顺额头划过嘴唇,他尝到的是鲜血。
他握拳,把仇恨死死搦住。
“全队。”
他冷冷道。
“确认了。”
耳机另一边传来一众惊讶的反应,隐约听见一个“操”。他沉默了几秒:“这儿的‘心氩’残留物……是‘心念游魂’的。比上次见到时强了太多……”
——“是‘她’。”
耳机另一面是沉重的缄默。
“全队,启动第二任务计划。你们的行动代号做相应的替换。”他说罢,牙齿紧咬,缓缓起身,如同从铁水里升起的机器人,冷酷,干练,不喜不悲。
“‘欧法尼姆’收到。”“‘韦斯卡’收到。”“‘蚩尤’,收到。”“‘尼克斯’报告。”
他回头看了眼蒙面人,:“‘雷奥斯’——”
“嗯。”雷奥斯摆手接受。
“全员,作战行动‘3301’,现在开始。”
“呵……”
耳机另一头,韦斯卡把剩下的酒一口灌下,狡诈的声音带着些鼓舞:“这次可别再死了哦,老爷爷。”
“说什么呢毛头小子……”
钢铁的黑影盯着那不存在的血痕。
“我是死神。我们要抓住她……”
眼神凛冽!
“我们要埋葬她!”
FILE.5
古龙香水味,穿越跳动的琴箱,在羊绒西服上打滑。
金溜溜的柔灯照耀。摇晃的酒盏,嬉笑的红唇,宴会厅地板锃亮,精致的软底皮鞋在上面走来走去。
“……”
热闹厅堂的角落。
乐尔站在露台门边,放下酒杯,回想刚刚做完的助兴发言。
呃……太蠢了。
大家沉沦在奢华的气氛中,只有他格格不入。
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标致的笑,连角度都一样。
他觉得闷热。应付那些上来攀谈的人已经花了好多精力,一遍遍重复自我介绍和假装感兴趣,让他头昏脑胀。
在更多人过来前,还是先逃掉吧。
他悄悄推门。
“叮玲玲玲……”
门框上的铃铛碰响。玻璃门打开时,凉飕飕的夜风吹进肺,他清醒了一些。
雨……停了。
“……”
和宴会厅比,这里很安静。
乐尔走到边缘,俯身倚靠,目光投入拉德市的夜幕。
城市繁华的夜景在后面,从这儿看,只有静谧又漆黑的大海。
这个巨大的生命体中,任何角落放大,都一定有故事。
暖色调的宴会厅与冷色调的城市一黄一蓝,对比鲜明,室内是他身处的世界,这里是他独处的世界。孤单,又舒适。
“……呼。”
乐尔单手托腮。
他又一次回忆那个姑娘。娇美的脸,焦急的表情。
“呃我是着魔了吗!”长这么大第一次有这种感受。他拍拍脑额,尝试放空大脑。
——
这时,他看到一道光。
一颗明亮的火球,由低处窜升。
“?”
不规则的亮光拖着硝烟尾巴把黑暗一分为二,发出滑稽的尖啸——
“啾~~~~”
——“嘣!”
——
开屏的大烟花,炸出金箔般的小散花,稀稀散散。几秒间,后续的也升高,伴随鸣响,把夜空点缀得五光十色。
差点忘了,今天有烟花秀。
宴会厅响起掌声与欢呼,音乐声停止了。
“哼哼~~”
乐尔回过身,想看这帮老爷贵妇们难得流露真心笑容的时刻……
——
宴会厅的门,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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