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袁家的老老少少便都早早起来,汇聚在厅堂里喝一碗热腾腾甜糯糯的腊八粥。
桌上除了袅袅香气的热粥外,另放着一盘炸的金黄的麻团,一盘白嫩可爱的小馒头,还配着一碟八宝菜和酱卤豆腐干。
袁枚看着厅堂里热热闹闹的一家人,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桌上首座的母亲和婶婶正眉开眼笑的聊着天。一旁的堂弟袁树,外甥陆建,也是出落的一表人才,近来学文也大有进益......
妻子王氏进到厅里,只是眼里似乎有落泪的痕迹,一旁相伴的陶姬看到袁枚和厅堂里的其他人向王氏和与自己这边看过来,便轻轻的拉了拉王氏的衣袖。
“今年这腊八粥真是好香,一早上那香气就飘到我屋里去了!”清雅爽脆的一个欢喜女声传来,真是人未至,声已闻。
陶姬一听这说话声,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这位寡居在家的四姑奶奶,可是个活宝贝,走到哪儿便都能让人开怀。自己这下可是能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这时一个轻盈的身影步进厅堂,众人眼前便是一袭素雅的靛蓝色袄裙,裙摆上的秋香色裙襕却鲜亮跳跃,可见其人天性明媚。
“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没正行!”袁母说着嗔怪的话,脸上的笑却有增无减。
“今天绮文不吃三碗粥怕是都喂不饱被勾出来的馋虫,咱们可别跟她抢,先紧着她吃才好。”陶姬和袁枚的四妹袁柕向来亲厚,言语间自然多是玩笑。
袁柕笑吟吟的接口道:“瞧瞧,都是做了娘的人,还这么个样。可别带坏了我们莘莘,将来耽误她找婆家。”说着便把跑到自己脚边的小丫头抱进了怀里,捏了捏小丫头白嫩圆润的脸蛋道:“我们莘莘将来肯定是个美人儿呀!是吧!?”
“莘莘......美人儿......像四姑母一样…美。”小丫头奶声奶气的,还不是很顺溜的说着长一点的句子,引得屋里人开怀大笑。
“我这边没赶上什么高兴的热闹?”说话间,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女子走进屋来。正是袁枚的二姐,陆建的母亲,身旁是次子阿炘。
“好了,赶紧都坐下吃饭了。”袁母看着媳妇女儿一起说说笑笑,只好提醒该吃饭了。
袁枚一直在等袁机和她的女儿依寒,可惜始终也没见到她们的身影。自从袁父将袁机和女儿接回家来,袁机便素服素食,每逢节庆也不会和众人一起。颇为自抑。
每逢如此,袁枚心里都觉得很不是滋味。想想前世的白绯,虽然任性调皮,却颇为快乐......再看今生的袁机,袁枚愈发觉得之前的白绯天真烂漫的自在随性,很好。
待大家散去,袁枚拿着刚做好的金团和雪花糕送来了袁机和女儿依寒所住的小屋。刚走到门外,便听到里面母女底底地哭泣声。
依寒生来是个哑女,虽然如母亲袁机一般聪慧,可口不能言,却让人遗憾。而每逢节日,袁机自抑独处,女儿依寒便寸步不离的陪母亲身边。虽然不能说话,也尽力用手语劝慰母亲不要伤怀。
袁枚停顿的脚步,一下变得沉重异常。
想想自己的启蒙恩师,实则是自己的姑母。她寡居回家后帮母亲操持家务,其余精力便都花在教自己识字读书上。
连自己做的第一篇文章《郭巨埋儿论》也是在姑母的指导与鼓励下完成的。可惜天不假年,终于考取功名,能够回报姑母教养之恩的时候,姑母却已离世......
袁枚一时间心上很是痛切,他自小父亲在外为人幕僚,家中一切皆是母亲操持,祖母周全,姑母帮衬......她们聪慧明达,却不能走出闺门,失去丈夫便只能独自抑郁而终......是袁家的女儿命苦,还是这天下的女儿皆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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