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这话一点也不假,不过我们村里可不是靠打猎,而是靠祖辈传下来的木工手艺。做的是一种名叫木镇子的厨具,这是一种上大下小不规则圆筒形的炊具。主要是用来蒸米饭和蒸红薯,当然,别的东西只要能蒸也能蒸。
这个东西很多地方都有,只是因为地方不同各地叫法也不一样,有的叫木镇子,有的直接叫木桶,还有的叫蒸子,但不管怎样叫,它的做法及作用都是一样的。我因为初一那年辍了学,又因年纪太小无法外出打工,很早便投身于村里老李叔家的一个木工小作坊,给他打打下手赚点零花钱。
老李叔,原名李老二,是村里为数不多愿意待在老家发展的年轻壮劳力之一。其他人但凡有机会都远离这个小村子,到大城市里去做他们眼中所谓的体面活。老李叔的梦想就是开办一个木镇子厂,把生意做大做强,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是村里第一个买上刨木机和改板机的人,是村里公认的比较有本事的人。
一天,我干完活,正准备回家,老李叔突然拉着我说:“小东呀,租你家房子那位小哥,你觉得他人咋样呀?”
我说:“挺好的呀。”
老李叔说:“小东呀,住你家那位小哥我遇到过几次,跟他也聊了几句,越聊我是越觉得这人有些深不可测,你也知道老叔我现在这小作坊眼看就要撑不下了,我想着是不是能请他给指点指点?”
我点了点头说:“廖叔是挺有文化,只是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帮咱呀。”
老李叔想了想说:“这样吧小东,晚上我让你婶炒几个菜,约你双全叔跟村长他们两个,一起喝几杯,聊聊合伙办厂的事儿,你叫廖小哥一起来,就说咱们尽尽地主之谊,到时候咱们乘机请教请教。”
经过几天接触,我觉得廖叔未必会去,就算他看在我的面子上去了,到时候吃了人家东西,又帮不了老李叔我岂不两边不讨好?可老李叔一向待我极好,他的忙我又不能不帮,于是我便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说道:“老李叔,要不去我家吧,你晚上直接叫村长他们来我家,到时候我叫上廖叔一起,咱们也没必要特意说些什么。只需要在饭桌上把咱的困难说说,人家要是想帮,不用咱开口他自然会帮忙出出主意,如果人家不愿意帮咱,那咱也没必要开口了。”
老李叔重重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笑道:“行呀小东,就按你说的办吧,让你奶杀只鸡,回头我给她老人家钱。”
我点了点头,说了声好,这才转身离去。回到家里我把事情给奶奶大致说了一遍,奶奶很是爽快的就答应了。她养的鸡本来就是等长大拿去卖的,如今这鸡还没长开就能以成年鸡的价钱卖了,还能节省不少包谷她老人家自然愿意。
我从鸡圈里挑了一只较大的公鸡拿给奶奶,我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杀鸡这种事我是真做不来,因为没杀过所以只能麻烦奶奶。而我只能是在一旁倒倒热水,拔拔鸡毛之类的。
奶奶的动作很是麻利,不大会功夫便把鸡杀好了,对于鸡的做法我们没那么多讲究,无非就是炖和炒,但不管是炖还是炒,那都是必须要辣。奶奶的做法很简单,就是先炒一遍,然后捞出,放入油和红辣椒,葱姜蒜等辅料一起炒,等炒出香味了之后再加水,最后才放入鸡肉一起炖。
很快,久违的鸡肉香味就在本就不大的厨房弥漫开来,我忍不住用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美其名曰;尝尝咸淡。乡下的鸡不比城里那些专业养殖的,城里的鸡我也吃过感觉就跟嚼木渣差不多,相比较之下奶奶养的这个鸡就要有嚼劲的多,加上红彤彤的辣椒刺激着味蕾,别提有多美了。
之后奶奶又用自家剁的剁椒炒了几个土鸡蛋,和四季豆,土豆丝,青椒茄子等几个家乡菜,最后是下酒的一盘油炸花生米,虽都不是什么稀罕东西,但胜在份量足,吃得饱。
傍晚时分,李叔跟郝村长,还有双全叔,如约而至。走在最前面是年过半百的村长郝大力,他戴着一顶瓜皮小帽,穿着一套老式仿军装,嘴里叼着一杆老烟枪,笑起来露出一排烟熏黄牙,两只混浊的眼睛看人老是眯着眼,显得贼精明。他是我们村里比较有文化的人,据说当年还上过高中,后来因家里条件不好才遗憾退了学。
在郝村长的左边则与老李叔年纪相仿,穿着灰布夹克的双全叔,双全叔原名宋双全,也是村里的手工艺人。最后一个自然就是老李叔了,他还是早上那身工装打扮,手里提着一个白色塑料壶,就是用来装煤油那种,只不过现下里面装的自然不是煤油,而是酒。我将他们三人迎进客厅,奶奶早已摆好了桌子椅子,众人纷纷落座。我本来是叫奶奶一起吃的,但奶奶知道我们有事儿要谈自己夹了点菜就跑到厨房里吃去了,我无奈只得用小碗盛了一些鸡肉给她老人家送过去。
之后我才去小平房请廖叔,去的时候,他正在,我跟他说明了来意,他倒也不矫情,放下手中的书就跟我进了客厅。虽说廖叔来我们村也有好一段时间了,村里人也都知道我家住了这么一号人,但出于礼貌我还是互相介绍了一番。
李叔将小白壶放桌子上,笑着对廖叔道:“镇上打的糟酒,也不知道廖小哥喝不喝的惯。”
李叔说的客气,我可是知道那是他特意打的三块五一斤的好酒,平时自己都只是喝一块五的。
廖叔说:“酒越糟越好。”
郝村长哈哈笑道:“看来廖小哥也是行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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