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伊鲁波重新恢复意识的时候,他被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吓了一跳,仿佛穿越到了另一个时空,这里昏天暗地的,很快,他明白是非常密集的黑灰覆盖弥漫在空气中的缘故,就像是野火刚刚肆掠过这里。那颗神木曾经存在过的位置,也被厚厚的黑色灰烬覆盖着,而神木消失了,就连深深埋在泥土中的根基也消失了,只留下一条条如巨蟒一般向地下蔓延的沟壑。
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他发现这里聚集着比之前更多的人,魔法学院的院长阿西比亚甚至都来到了这里,他现在正在与大法师哈姆特林交谈,而自己的爸爸妈妈,正在向木灵郡的族长阿特齐哀求着什么,可族长的表情中却透露着前所未有的严肃。
“他醒了,这个孩子醒了。”身边一个陌生人,在看到哈伊鲁波睁开眼睛后向族长的方向汇报。
哈伊鲁波想去爸爸妈妈身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被麻绳结结实实的绑在了附近的另一颗神木树干上。他看到所有人的目光又再次汇聚在自己身上,他知道所有人都在等待着他,这让他感觉到恐惧,因为他也不清楚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儿子,你终于醒了,没事的,没事的。”哈伊鲁波被冲上来的妈妈揽入怀中,她的泪水很快就滴在了他的脸上,最终坠入被黑灰覆盖的土地。
在妈妈倾诉完自己的情绪之后,爸爸红着双眼,颤抖的双手扣住哈伊鲁波的肩膀,严肃地说:“他们认为现在与你结合的寄体是邪恶的,他们要用魔法驱赶你的寄体,或者杀死你的寄体。”
哈伊鲁波在咀嚼着爸爸说的话,在短暂的空白之后他很快明白了,他将会和爸爸,和哈泽一齐一样,一辈子当个碎蛋。
“为什么?”哈伊鲁波脱口而出。
“在有限的记载中,黑法师的诞生都是这样的征兆,因为如果你的寄体不渴求力量,光凭你是成为不了黑法师的。你的寄体先是逃离了先前的寄主选择了你,然后为了获取更多的能量,甚至不惜杀死一颗神木。要知道是神木孕育出的寄体啊,他们曾经是一个整体啊,这也许不是你的错,但我们不能承担这样的风险,你脑袋上的寄体早晚会腐蚀你的心智,”院长阿西比亚走到他父母的身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哈伊鲁波,然后又补充道,“这种事情拖的越久,寄体与孩子的结合程度越深,风险就越大,再给你们一点时间说说话,我们马上就开始。”
“黑法师”,哈伊鲁波的脑子乱极了,他以前听说过黑法师哈霍格的传说,他无法理解这事关黑法师哈霍格什么事。真是糟糕的一天!
“求求你了,能不能别这样,我的孩子不会成为黑法师的,我了解我的孩子,他非常善良。”哈伊鲁波的妈妈抓住了院长的胳膊,泪眼婆娑的哀求道,哈伊鲁波可以肯定,这一定不是妈妈第一次哀求这位院长了。
“你自己也清楚,你了解你孩子,但不了解这个寄体!它刚与你孩子结合,就可以控制你孩子的身体,虽然是短暂的控制,但这也足够可怕了。所以,我们不认为你的孩子在未来能够驾驭他的寄体,抱歉。”院长边说边推开哈伊鲁波的母亲,然后回到族长的身边与他交谈了些什么。
“必须除掉这样的隐患,必须,你看看啊,这就是邪恶的化身啊,什么力量能做到这些?”一个男人抽搐着嘴角冲着哈伊鲁波大喊,当哈伊鲁波看清他的面容之后,果然不出所料,是哈泽一齐的爸爸闻讯又回到了这里,他的妈妈也在一旁助威,只有哈泽一齐没有来。
“这里没你什么事,快忙你的去吧。”族长阿特齐严厉的对这对讨厌的夫妻说。
说是马上开始,但是那些德高望重的人们又商量了很久,他们面色凝重,似乎在讨论到底是直接杀死寄体比较保险,还是想办法驱离寄体。而现在,哈伊鲁波也感受不到自己头顶上寄体的存在了,它现在像是陷入了沉睡,不疼不痒。他记得妈妈曾经说过,寄体结合之后要与寄主生活很久,才能让休息的时间保持默契。
长者们轮番开导哈伊鲁波几乎就要崩溃的爸爸妈妈,最终他们还是接受了现实。大法师哈姆特林来到了哈伊鲁波的面前,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大法师干脆利落的从腰间挂着的,数不清的囊袋中取出一种黄色的魔粉,然后将其挥洒在空中,与此同时,右手的法杖迅速抬起,仗尖直指哈伊鲁波的头顶,然后魔杖向右后方一挥,低声诵出咒语,大法师的寄体闪出银色光芒,魔粉立即化作一道刺眼的光线,向哈伊鲁波射来。
哈伊鲁波以为自己足够勇敢,并且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光线袭来的时候还是紧紧的闭上了双眼,无意识的叫出了声。随后,他听到众人们发出一阵惊叹,他睁开眼睛,看到大法师的表情像是见到鬼一样,他快步走上来,检查哈伊鲁波的寄体。
“不可思议,这到底是什么魔鬼,它仅用灵能就挡住了我的魔法。”大法师像是对哈伊鲁波说,更像是自言自语。
“我的寄体还在?”哈伊鲁波自己也感到难以置信。
大法师没有回答,专注的看着哈伊鲁波头上的那个小疙瘩,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又从腰间取出一个蛇皮囊袋,他这次没有将手指伸进囊袋捏出魔粉,而是把又长又重的法杖放在了脚下,从左边袖口中取出了一个仅有筷子那么长,手指那么粗的黑色木质魔杖。
大法师左手捧着打开的囊袋,右手用魔杖指向囊袋,然后轻轻一点,囊袋中的魔粉便散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于此同时,大法师的寄体也发出了微弱的紫光,这些闪着紫色光芒的魔粉在魔杖的牵引下缓缓上升,然后在魔杖的指挥下汇聚成一条紫色的光柱,光柱开始在法杖的牵引下向哈伊鲁波脑袋上的方向缓慢移动。
“稳住,稳住,慢点,对,慢点。它现在一定已经很累了,忙活了那么多,一定很累了,不能让这小恶魔感受到危险已经来临!”大法师专注的看着那些魔粉,他边用魔杖指挥着这场“突袭”,边很小声地自言自语。
哈伊鲁波屏住了呼吸,血液就快凝固,他上翻着眼球,看见那些紫色的魔粉在快要接触到自己的寄体时,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就像是燃烧着的煤渣碰到了冰冷的水。哈伊鲁波依稀可以看到在自己的头部,有一层若隐若现的薄膜在保护着他,魔粉一碰到薄膜在噼啪声中失去了光泽,不用说,这就是寄体为了保护自己用灵能制造的防御。
“好吧,好吧,进攻一个点,我们只需要突破一个点……”大法师自言自语道,苍老的脸上有汗珠滚落,最后在他白花花的胡渣上挣扎了下,便坠入大地。仍然有魔粉不断从蛇皮囊袋中被召唤,就像有一张无形的贪婪大嘴在吸食着它们,魔粉汇入光柱的长河,在大法师的指挥下前赴后继的撞向哈伊鲁波头顶的一块空气墙,持续发出噼里啪啦的炸裂声响……
“加油啊,哈姆特林,你可是木灵郡最好的法师,”大法师哈姆特林顿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身边还有人在听,然后有补充道,“之一。”
哈伊鲁波看到大法师囊袋中的魔粉见了底,可现在的大法师却是大汗淋漓。
“啊,见鬼,”大法师坚持用完了所有的魔粉,他向后踉跄了两步,身后的人抓紧将他扶稳,他的魔杖也随之掉落在地上,他有些气急败坏的说,“无论如何,必须铲除这个寄体,太可怕了,这太可怕了。”
周围陷入了死寂,谁都明白,如果大法师哈姆特林都对此无能为力,其他人对此可能也不会有太好的办法。
哈伊鲁波想要在人群中找到父母的身影,可怎么都找不到,他想,一定是哪个法师为了让他父母安静下来,对他们使用了沉睡魔法……
“好吧,只能这样了,如果出事了,就算到我的头上吧。”族长在与院长和大法师商量了很久以后,走向前对大家说。
他转向哈伊鲁波,哈伊鲁波感觉到族长目光的锐利,他的寄体长得很像鹿角,足够宽大也足够尖锐,寄体上还套着雕刻着神木树图案的铁环作为装饰。自哈伊鲁波出生,阿特齐就是族长,之前,哈伊鲁波在篝火节和魔法节都见过族长,他一直以为族长是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而今天,他给所有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
族长有些吃力的单手拿起他那又长又笨重的法杖,在更多时候,他的法杖也发挥着拐杖的作用。族长抛出一把白色的魔粉,与此同时,法杖开始在空中划圆,魔粉开始散发出刺眼的白光,接着,哈伊鲁波就看到这股白光旋转成锥形向自己刺来……
下一秒,哈伊鲁波感觉到自己的头顶在灼烧,就好像一块烧红的铁放在了他的头顶。他又不自主的发出一声惨叫,但他的族人们却无动于衷。
接着,哈伊鲁波看到一道黑色的光芒从自己头顶的方向射向族长,光芒在空中扩散成一片,如同一阵黑色的风暴,它迅速穿过族长的身体,族长瞪着浑圆的眼睛,嘴微张着,看上去万分痛苦。终于,旁观的人也后知后觉地发出了惊叫。族长沉吟了几声,然后失去方向,沉闷地摔在地上。
“阿特齐族长!”反应过来的人悲伤的高呼着,大法师哈姆特林率先来到族长的身边,然后其他人也围了过来,紧接着,有人开始哭泣,有人开始悲伤地高呼着族长的名字……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