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5月29日23:03美国纽约布鲁克林派大街三号街27号海斯宅
卡斯特被逮捕和拘留的那几天里,警方搜查了他家的二楼。当他回来时,已经到处是一片狼藉,像是刚举办过超级碗的体育场一样。
卡斯特完全不擅长任何整理和清洁工作,而海伦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家凑合住了一晚之后,就赶回学校了。
卡斯特一边拖延一边收拾。他对自己的居住状况要求其实是十分低的,但即使是这样,依然花了四天时间才将二楼恢复到勉强满意的程度。
此时,事务所内,台灯亮着,卡斯特正独自坐在办公桌后。
桌上铺着镊子,胶水,砂纸等各式工具。中间则是一具鬣蜥骨架标本。
这具标本在警方搜查的过程中,受到了严重的损坏,被摔成好几截,光是将散落各处的零件集中起来,就费了很大力气。
卡斯特依旧保持着童年时对死去的小动物的兴趣。他几乎唯一的业余爱好就是制作和修复骨骼标本。而他也经常利用这种放松方式,来帮助思考。
修好骨架,闭目养神了一会,卡斯特倒了一杯黑方威士忌,关掉台灯,走到窗前,边喝酒边继续整理着思绪。
窗外是一棵白蜡树,树冠很小,树干却又细又高。月光洒下来,刚好将树影打在卡斯特身后的地板上。
卡斯特思考着那几天的遭遇,麦肯纳先生之死,它尸体的状况,门罗警士提到的连环杀人案,神秘的红发女子……他手里的碎片太少,而这幅拼图又有太多需要拼凑。
铃声响起。卡斯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接了起来。
“这么晚了,什么事啊?”
“嘿,哥!家里收拾好没有啊?春季班快放假了,我打算回去住一阵。”
海伦的声音从电话另一头传来。
“你的案子要上法庭吗?记得告诉我时间。”
“记得帮我好好收拾下卧室,可别我回去的时候还那么乱。”
电话里的海伦对卡斯特来说依然是种耐心的考验。
“好,好,知道了。”
卡斯特随口应付着,注意力却集中在了街对面的一辆黑色道奇追击者上。
这几天,他总有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他隐约记得,这辆车昨天晚上,也同样停在了他家的正对面。
褐石屋的这一侧三三两两地停着一排车,而街对面是一排商铺,晚上店主们都把车开回家了,因而那辆黑车显得很突兀。
“知道了,我得挂了。”
不等海伦回应,卡斯特便挂掉电话。他拿出相机走到窗前,拍了几张照片。
放下相机,他从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个保险箱。
保险箱里是一把“浪人”EMP9毫米半自动手枪。这是卡斯特父亲的遗物,黑银相间,极有质感的紧凑枪身,定制是皮革握把都可以看出其价格不菲。有些褪色的皮子上还印着泰达瑞斯·海斯的名字。
卡斯特检查了下弹夹,拉动滑套,将枪上膛后,插在了裤子后面的口袋里。
黑色道奇的车窗上贴着颜色很深的膜,完全看不到里面,在月光下,就像一只沉睡的野兽。
卡斯特从褐石屋的后门绕到街对面,来到黑车的左后方。
他右手放在身后,紧紧握住枪把,食指放在扳机上,微微弯下膝盖,慢慢朝车的驾驶室走去。
晚上的街道鲜有路过的车辆和行人,周围的树木也是完全静止的,整条街就像一幅静物画一样,而随着卡斯特缓缓接近,他感觉这辆漆黑的轿车像是在呼吸一样。
突然,野兽发出一声咆哮。随着打火的声音,车灯亮起来。
卡斯特停下脚步,借着尾灯看了下车牌,是纽约本地牌号。他默默记下了号码。
屏息等待了十几秒,黑车依然没有动静,尾灯像是在凝视着卡斯特一样。卡斯特放慢脚步继续向着驾驶室走去。
“轰。”
他刚挪动脚步,就听到一声油门空踩的声音。
卡斯特一步一停,而黑车如同挑衅一样,随着卡斯特脚步的节奏,不断发出轰鸣声。
卡斯特的倒影映在驾驶室侧面的玻璃上。
他双手托枪,指着驾驶室的玻璃大声命令道:“别动!让我看看你的脸!”
鸦雀无声的10秒过后,对方没有任何反应。
一串金属碰撞声打破了寂静,卡斯特拉下了手枪的撞锤。
“我不会再问第二次了!”
没有任何预警,黑车突然启动,随着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朝他猛撞了过来。
卡斯特急忙向右闪身,才勉强躲了过去。而黑车在路中间猛地一打轮,伴随着轮胎划破夜空的尖啸,一个急转弯,咆哮着扬长而去,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空气中一股烧焦的胶皮味。
在接下来的5天中,这辆黑色道奇每天都在晚上10点半,准时停在褐石屋大门的对面。
一开始的两天里,卡斯特又做了两次从不同角度接近它的尝试。但是每当他快要接近时,对方就掉头走掉了,没给他任何安装追踪装置的机会。
所以之后的几天里,卡斯特就没在管它,只是时不时从窗帘的缝隙里观察一下。
他心中已经有两个怀疑对象。
要么是凶杀案组的人每天在这里盯梢他,毕竟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个逍遥法外的危险连环杀手;
要么就是麦肯纳夫人或者她派的人。杀人动机很大的她却没有被当做嫌疑犯调查,这本身就是个很大的疑点。而且虽然动机不明,但种种迹象表面,极有可能是麦肯纳夫人陷害了自己。
如果是麦肯纳夫人在监视自己,多半是想找机会栽赃更多杀人证据,卡斯特不能给她这个机会。
第6天,也就是6月4号这天。卡斯特准时在晚上10点半的时候,站在办公室的窗帘后等待着。但是这次,一直到11点多,当他以为对方终于放弃的时候,黑色道奇才姗姗来迟。
卡斯特想到了什么,打开笔记本电脑,在上面查看了一阵,终于大致锁定了监视者的身份。
他决定戏弄对方一下,看看他的反应。
卡斯特在厨房找了把切肉刀,在把手上钻了个孔,将微型GPS定位器塞在里面,重新漆好。
接着他拿起刀,在小臂上划了一个口,鲜血顺着伤口留了出来。
卡斯特将刀两面沾满了血,又找来几块白毛巾,将手臂和桌子上的血迹擦干净。晾干之后,他将切肉刀和毛巾装在了塑封袋里。
第7天,黑色道奇在十点半准时到来。
卡斯特站在门前步道上,拿着血淋淋的塑封袋,笑着朝黑车挥了挥,扔进了垃圾桶里。
之后的5天里,如他所料,他的切肉刀一直停在皇后区的纽约警局法医实验室。而黑车也一直没有再出现。
想到对方费尽周章检测了“杀人凶器”之后,却发现只有“凶手”本人的DNA在上面,气急败坏的样子,卡斯特觉得有些好笑。
没有人盯梢,他终于可以出门。多天闭门不出,而海伦又即将回家,家中的食物和日用品急需补充。
卡斯特在贝特公园大道边的好事多采购了一番,又沿街到处逛了逛,把他的思域的后备箱塞得满满的。
回到家,已经过了晚上10点了。下车后,他习惯性看了看马路对面,依然没有黑色道奇的踪迹。
卡斯特从车里抱起一箱喜力啤酒,放到门前。
正当他在几个口袋里找着钥匙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后背被什么东西顶住了。他马上意识到,那是一把枪。
“你这种举动确实有点出乎我意料了。”卡斯特很镇定地说道。“鲁比罗莎检察官,我知道是你。”
“我本来还在想你到底是十分聪明还是极度愚蠢,但是现在看来你只是个疯子。”
冰冷的女性嗓音从卡斯特身后传来。尽管只匆匆听到过一次,但是卡斯特还是认了出来,确实是审讯室里见到的女检察官。
“敢叫的话,你就死了。”鲁比罗莎说着,用枪口用力顶了下卡斯特的后背。
“继续往前走,坐到沙发上。”进门后,鲁比罗莎命令道。
一楼右侧是律师事务所的前台,长方形茶几三面的沙发组成了等候区。
卡斯特慢慢走到最里面的沙发,转过身,对着大门的方向坐了下来。
鲁比罗莎站在茶几对面,举着一把格洛克19型手枪指着他。
在审讯室的时候,卡斯特没有看清,所以他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检察官。
鲁比罗莎一头不到肩膀的黑色短发打着卷,个子不高,看上去也就6尺3(1米6出头)的样子,并且很瘦小,灰色的帽衫和运动裤穿在身上松松垮垮的。
鲁比罗莎这个姓氏几乎为多明尼加共和国所独有,从五官看,她也属于典型的西班牙血统,平坦的额头,高高的鼻梁和山根,突出的颧骨,略向前翘的尖下巴,像雕刻出来的一样。又细又长的柳叶眉下,一对大而有神的杏眼周围勾着深黑色的眼线。
“你怎么知道是我?”鲁比罗莎问道。
“有根据的猜测,加上一点运气。你应该知道,守时并不总是优点。”卡斯特微笑着答道。
“什么意思?”
“你每天都在10点半准时来监视我,唯独4号那天迟到了。”
“所以呢?”
“我查了,那天晚上十点多,HLC隧道出了一起车祸,堵得很厉害。”
卡斯特瞟了一眼鲁比罗莎手里的枪,接着说道:”我起初认为是那两个讨厌的警探,或者是麦肯纳夫人在监视我。但是第八分局在中城南区,麦肯纳夫人住在富翁大道,到我家都是走布鲁克林大桥比较快,而且没有过路费,所以他们走HLC隧道显然不合逻辑。”
“排除法。”
“是的,于是我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只有地检办公室到这里走HLC隧道更快。幸好你是个重视时间大于金钱的人。”
“你这种推理不稳定因素实在是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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