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苏纳言没有听错。
桑先生刚才确实说了,是王局长亲口告诉他的。
苏纳言难以置信地看着桑春秋。
“王局长,亲口告诉你?”
“没错。”
“他为什么会……”
凭借苏纳言的常识,一个县城的警局局长与一位商人频繁见面,这无可厚非。可是在如今这样的国家局势下,一个县城的警局局长,频繁与一个日本人见面,并且这个日本人还明显与侵略军有关系,这便是说不过去,甚至可以彻查到底、严肃处理的问题了。
“当然是面对民国第一侦探之后,”桑先生拍了拍胸脯,“当即就五体投地、服服帖帖,从头到尾一句不落的,都招了。”
“放屁。”
苏纳言这一下子没忍住,竟然说了脏话。
桑先生惊呆了,瞪圆了眼睛看着苏纳言。
“小苏,你刚才说我……什么?”
看着桑先生的表情,苏纳言突然也觉得自己太失礼了,想办法解释。
“我是说,王局长庸庸碌碌,把警局管理的乌烟瘴气,这种人说的话,就像放的屁一样。”
桑先生认真地摇摇头。
“不,不是放屁。他是十分认真说的。这种人有个特点,他们越认真地办事、说话,你便越觉得他们在放屁、拉屎。”
对面的托马斯先生听到这里,也不禁挑了挑眉毛。
桑先生继续说——
“小苏,刚才我曾告诉你,我找了吴子秀尸体的第一发现人问话。那名警员说自己在汇报了王局长之后,按照王局长的指示向县长汇报。我察觉了其中不合常理之处,略施手段,便成功地让他说出了实情。
“那警员在发现吴子秀的尸体后,立即给王局长家致电,可王局长却不在家。他又给王局长姨太太的宅子、经常光顾的青楼酒楼打了电话,都没有王局长的消息。情急之下,自作主张,打了苏公馆的电话,越级汇报了此事。”
“没错。”
苏纳言点点头,“所以王局长当天夜里神秘外出,造访了一个不能跟外人说的地方。”
“不。小苏,这就错了。王局长可能在任何地方,仅仅是在家、外宅、青楼、酒楼找不到此人,并不意味着他就行踪诡秘了。
“他有可能在新结实的小娘子那里,也有可能在什么朋友家喝酒,甚至有可能干脆就在外面呆着,什么都不做,在街上闲逛或者在公园里坐着。
“重要的是,我还真很有兴趣知道这个王局长到底去了哪里。”
桑先生像是故弄玄虚地眯上了眼睛。
苏纳言听的发愣。
“你为什么会对王局长格外感兴趣?”
“还是那个原因,整桩慈溪县城纳入军管的事宜让我格外在意。
“你们想,我被请来的名目是调查重案凶手吴子秀被害一案。我的到来,势必会让一个人颜面扫地,甚至会让他肩负起办案不力、监管不力的责任。这个人就是王局长。”
“可这个军管需求是我父亲苏县长提出的?!”
“对!”
桑先生眼睛发亮,“你小子又长进了。”
“这便意味着,我父亲苏县长要置王局长于不利的境地,甚至会让他被追究责任?!”
“是啊。的确如此。
“我本以为来到这里之后,一定会见到县府与警局之间的紧张气氛。警局上下一定会把这件案子的责任扔的干干净净。
“可不料,情况正相反,王局长堆给我海量的案件信息,对于卷宗和相关证人也不加限制。当时我便纳闷,这位王局长心中没有恨意吗?或者这位王局长实在愚钝,没有体会到县长此举给自己带来的后果?
“小苏,你还记得我们刚刚离开警局时,我评价王局长的话吗?”
苏纳言记得,当时桑先生直截了当地讽刺了局长,说他当官僚曲意逢迎是一把好手,干自己的本行却是惨不忍睹。
桑先生点点头。
“不错,我对他的评价是十分中肯的。这意味着,以王局长的政治智慧和官场嗅觉,绝不可能不知道县长的决定是在葬送的自己的政治生命。”
“那王局长为何如此配合?他觉得自己确实对吴子秀被害负有责任?”
“当然不可能。我民国的官员没有一位是真的认为自己身上肩负责任的。王局长概不能例外。
“尤其在我看到将两起妇女被杀惨案也算在吴子秀的头上时,我便知道这位王局长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苏纳言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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