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明哥哥,又来了啊?”沈湘芸强笑道。这些日子未明几乎每日都会来忘忧谷,明面上是和七贤讨教技艺,但他的心思沈湘芸又怎会看不出来。“今儿要找花痴前辈取经,毕竟洛阳花会快到了。”看着未明的背影,沈湘芸狠狠地跺了几下脚后,缓缓跟了上去。“未明哥哥,等一下……”“有话说便是了,怎么欲言又止的?”沈湘芸咬紧双唇,终于还是下定决心,说道:“澜姐姐她……最近都不肯好好吃药,爹爹和我怎么说她也不听。未明哥哥,你去劝劝她吧……如果是你的话,她一定……”“湘芸,你……”“快去吧,快去吧……药我已经炖下去了,未明哥哥待会直接去药房拿便是。”沈湘芸扭过身子不再去看未明,然而转身的那一刻她眼角溢出的晶莹,又如何能逃过未明的眼睛。未明不由一阵心痛,湘芸今日的心事还不只是沈澜而已,她要承担的实在太多了……
“你怎么来了?!是我那个好管闲事的堂妹让你来的吗!”见到未明进屋,沈澜厉声呵斥道,但未明不以为意,将药放在桌上后,对着彩儿作了个手势,彩儿便从床上游下,窜到了未明的身上。“吃里扒外,白眼狼!”沈澜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饲养多年的七彩蛊王此前除她以外,明明不与任何人亲热,不知为何竟然和这个傻小子这般投缘。“别怪她了,毕竟你身子虚弱不能同她玩耍,彩儿也很寂寞嘛,对吗?”未明笑着询问彩儿,彩儿呜呜地晃着脑袋,似乎在表示赞成。“哼……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需要你们管,这药我是不会吃的!”“你先别急嘛……”“我不要!我不要吃药了!”未明正欲劝说,屋外突然传来一个小女孩的声音。“不吃药病怎么会好呢?听话,乖,娘陪妳找大夫……这次的大夫不一样,他是神医,一定能治好你的!”“我的病是治不好的,别骗我了!”
沈澜闻言神色大变,挣扎着想要爬起身来,然而四肢无力,终是重重地摔在床上,未明赶忙跑过去扶住沈澜,说道:“你看看你,不好好吃药,搞得这么狼狈……”啪,未明挨了一记耳光,不过没有多少力道。沈澜喘着粗气骂道:“本姑娘爱做什么便做什么,哪里轮得到你这傻蛋来管?”未明轻柔地为沈澜盖好被子,笑道:“你看,身体不恢复的话,打人都没有力气呢。”见到沈澜又要生气,未明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将彩儿放在她身边,轻声说道,“很在意外面发生的事吧,我这就去看看,你好生休息。”沈澜看着未明的背影,默默咬紧双唇,眼中情绪万千,但最终她只是无力地锤了一下床板。
“乖宛儿,姐姐一定会治好你的,你相信姐姐,安心服药好么?”沈湘芸摸着女孩的头,温柔地说道。“不!那些大夫都说,我的病是好不了的!吃再多药,治疗再久都没有用!你们都在骗我!”宛儿哭喊着说道,同时用力将沈湘芸递来的药包扔到一边。“不许你胡说八道!”宛儿的娘亲愤怒地喝止宛儿,但她全身颤抖,眼中早已布满泪水,而一旁的沈湘芸也只是强自忍耐。“不相信大姐姐的话,那么相信大哥哥怎么样?”未明走出房屋,微笑着说道。“大哥哥?是你!大哥哥怎么在这!”“宛儿,他是谁?”“未明哥哥,你怎么会认识宛儿?”两人都是一般迷糊,宛儿激动地说道:“娘,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是真的吃了千年雪参草!就是大哥哥和燕子姐姐给我吃的!”
“千年雪参草……难怪……我先前还一直在想,到底是什么人竟会不图回报给宛儿送上灵丹妙药续命,原来一直就在我的眼前……我真傻,早该想到只有未明哥哥你……”沈湘芸看向未明的眼神又多了一分情绪,而宛儿的娘亲早已双膝跪地,连连磕头道:“感谢公子您的大恩大德,我们穷苦人家,无以为报……”未明急忙将她扶起,说道:“夫人无需言谢,那千年雪参草其实非我所赠,乃是宛儿口中的燕子姐姐费力得来,我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未明捡起被宛儿丢在地上的药包,将它们塞到宛儿手中,“宛儿,这位姐姐和她的父亲都是远近闻名的神医,他们一定可以治好你。你千万要相信他们,回去乖乖吃药,注意休息,好不好?”“嗯!宛儿相信大哥哥!”宛儿重重地点了点头,露出甜美的笑容,只是对比那张瘦削的脸庞,令人倍觉心痛。“湘芸,送她们回去吧。”未明轻轻摸了摸宛儿的头,起身走回房间。
“原来千年雪参草是你所赠……看不出来,你这傻蛋倒是心地不坏。”刚才的对话沈澜听得一清二楚,不知是不是错觉,未明觉得沈澜看向自己的目光柔和了许多。“呵呵,举手之劳而已。”未明把药碗端到沈澜面前,“那么,该喝药了。看得出来你不是很喜欢这里,不过那就更应该喝药让身体尽快好起来,这样才能早日离开忘忧谷,不是么?”沈澜冷哼一声,却不答话,未明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这才刚劝完一个小的呢,怎么,宛儿都不怕药苦,我们堂堂沈姑娘总不会还不如一个小女孩吧?”“够了!激将法对我没用,把药放下,你出去我自然会喝,满意了吧?你去和我堂妹说,以后让她来喂我,不准你再来!听到没有!”“在下遵命。”未明把药碗轻轻放在桌上,和彩儿告了声别,便走了出去。
“未明哥哥,能过来一下么,我有话想对你说。”出门正好撞上回来的沈湘芸,她脸上愁云密布,声音也几近哀求。未明没有答话,只是大步走进沈湘芸的房间,她很快也跟了进来。将门关好后,她猛地扑入未明的怀中,再也无法承受,沈湘芸终于哭了出来。先是无声的抽噎,然后变成啜泣,最后竟是泪流不止,号啕大哭起来。未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静静地抱住湘芸,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情感得以发泄,沈湘芸总算冷静了几分,她拉着未明的手,轻声说道:“未明哥哥,我现在好怕,真的好怕……宛儿的病我治不好……我和爹爹都尽力了,可是她的病……太棘手了,我们……她今天好不容易才有了希望,可是我却……我该怎么办,未明哥哥,求求你告诉我……”眼前的沈湘芸,竟是如此无助,又如此迷惘。
未明用力扶住湘芸的肩膀让她站直,然后顺势而上把手贴紧她的脸颊,令她看向自己。“湘芸,你是一个大夫,病人因为相信你所以将命托付给你,你也要对得起这份信任,相信自己才行。如果连你都放弃了,宛儿又该怎么办,她还能指望谁?”湘芸抿着嘴唇,一时似乎被未明严肃的神情和话语惊呆了,不过她很快跺脚给自己打气说道:“未明哥哥说得对!身为医者,我不能气馁,如果我都没有自信医治患者,患者又怎么会相信自己有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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