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刚,大爷手里可是有契约的,这白字黑纸,写得清清白白,你难道还想不认帐?”一个身宽体胖,年约三十的男人此刻正腆着肚子,嘴角挂着一丝戏谑,对跪在自己跟前瘦若无骨的男人说道。
“程爷,小人不敢,只求您发发慈悲,再宽限几日。”中年男人抬起头,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激动地恳求道。
“宽限几日?你能作甚?”中年胖子勿自酌饮一杯,瞟着眼前的男人不屑地说道。
瘦弱男子身体不觉地抖动了一下,眸中含着无奈与悲怆,期期艾艾地说:“程爷,小人…小人这几日…一定想办法凑够银两,归还给您。”
中年胖子嗤笑出声,摇了摇头,叹息道:“田刚,你要是能想办法会落到这步田地吗?大爷已经对你够仁慈了,你难道还不明原由?”
“程爷,不行啊!小人一时犯浑,当不得数,当不得数啊!”瘦弱男人颤抖地力争着,他的眼眸中神色复杂,畏惧、无奈、痛苦、歉疚等犹如浩瀚的天际繁星一般缭乱。
“田老头,你他娘的有胆再说一次?不当数?大爷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中年胖子戟指怒目地喝道。
中年胖子名叫程风,燕京人氏,商贾子弟,十年前,其父与人合作经商,被人摆了一道不说,竟然还克死异乡,其母承受不住刺激,郁结而亡。变故来得太快,程风刚及弱冠,从小不学无术、好吃懒惰,成日与狐朋狗友在外厮混,经常数日不落府邸,家中变故都是下人来报,程风赶回府中,一阵伤心难过,然后仓促举办丧礼,府中虽留下一些积蓄,但产业链已经断开,再无收入来源,程风不得不遣散府中下人,准备尽孝的同时肩负重担!
遇见悲痛之事,确实容易令人觉悟,但要痛改前非岂是动动嘴皮这么简单?程风坚持不到数日,心中憋屈,实难忍受,怀着借酒消愁的悲壮情愫,却依旧行那苟且之事,狐朋狗友更是乐得起哄。
不足一年,家中积蓄耗尽,只剩下程家府邸以及少许家私,生活的压力让程风意识到了危机,变卖了仅有的家私,程风拮据度日,实在无力支撑之时便腆着脸找朋友支应、周转,可惜平日里称兄道弟的朋友一时间顿作鸟兽散场,甚至还有人劝说他卖掉府邸继续享乐。
直到此刻,程风终于顿悟,那一晚他在爹娘灵位前痛哭流涕、忏悔己过,几日之后,卖掉了程家府邸,带上爹娘的灵位,租了个小屋落脚,一番调查之后,准备重振父业。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露骨的!他的幡然悔悟和励精图治并没有换来想象中的成功,仅三个月他将手中的积蓄也败落了,只是此番经营他学到了宝贵的经验,又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程风忽然间想起了与自家一直存在间隙的远房叔伯,为了活命,他不得不再次低头!
程风的大伯听闻了他家事变,心中也十分伤痛,虽然两家向来不合,但毕竟还是亲人,有心想要搭救侄子于苦难,但却又对侄子的品行十分不耻,恼怒之下放弃了援手!
如今程风寻上门来,念在亲戚一场也对他尽了礼数,本打算随意打发了事,可哪成想,程风竟然声泪惧下地作了一番感人肺腑的检讨,程风的大伯为其所动,愿意伸出援手,送给他一笔本钱,支持他重振父业,但一切皆要三思而后行,而且最好是从小地方起步。
程风听从了大伯的意见,离开了没有半点留念的燕京城,由于极少出远门,程风心中意志还是不够坚定,最后选定了还在燕京城范围的名园镇作为新的起点。
名园镇的发展日趋渐稳,而且还有个显著的特点,它是大燕境内多数州县通往燕京城的必经之路,行人流量庞大,潜伏商机,程风因为前次的失败也吸取了宝贵的经验,而此次他也告诫自己,可能是他最后一次翻身的机会,于是格外谨慎,把握良机。
他花费了半年时日对名园镇作了详细了解,将目光放在了酒楼和赌坊之间,筹划期间,一番细致的调查之后,程风发现此地客流虽多,而且豪客大户均不在少数,但却因为此地距离燕京城不过百余里,燕京四大酒楼闻名遐尔,豪客大户心生向往,只愿在此镇随意凑合,然后赶往燕京城。程风已然分析出了利弊,最终选定赌坊,作为新的开始。
程风谨慎行事,花费银两打通吏官,收拢部分地痞流氓,一切准备就绪之后,赌坊‘财源广进’终于成立,花费数载,扩张地盘,挤垮同行,才形成了如今独霸一方的局面。
程风并未忘本,几年前已经偿还了从大伯那得来的银两,而且也尽力修复两家关系,如果也算和平共处,日子过得顺风顺水。
程风娶了四房妻妾,生有一对儿女,家境改观的同时为人又逐渐恢复本性,虽不至整日花天酒地,但欺男霸女的事也未少干。
程风能在名园镇打下如此坚实的基础,跟他的行事作风有很大关系,他的赌坊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赌客可随时随借贷,一律不论家境,任何物品都可以抵押,甚至抵押物品价值不及借项也同样放贷,但同时也需要签定契约,注明还贷时日,程风之所以愿意如此,是因为早已私下掌控赌局,德行虽然无耻,但稳赚不赔的买卖谁会不做?
“程爷,您就当可怜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放我们一马吧!求求您了!”瘦弱男人痛苦地哀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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