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的血液都逐渐流动起来,方才的片刻之间它们像是被凝固住了,凌舞颤抖的双手也平静下来,她忽然意识到自己心中澎湃了许久的勇气,其实都来自于在那个黄昏偶然遇见的老人,却没有一份是属于自己的,她感觉到胸腔里有一股气体在涌动。
重新把刀背回身后,凌舞听不到周围再有一点声音,她从树梢一跃而下,平稳的落在雪地上,身边的黑暗重新归于那种没有危险气味的宁静,她倚着树干长出了一口气,眼神坚定而明亮起来。
并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练武,一练就是一辈子。
凌舞缓慢地吐出白烟,那白烟忽然变得浓郁起来,她再一次僵住了,但这一次的犹豫几乎没有持续眨眼的工夫,短刀从刀鞘中飞快地滑出,在空中伴随着刀身映出一线幽幽的蓝色斩向背后,带起着一声抖动山林的咆哮。
怎么会?那头该死的畜生竟然悄无声息绕回到这里,它不该有这样的灵性。
刀刃狠狠撞上迎面而来的腥风,像是撞上了铁石,凌舞甚至看到几颗一闪而逝的火花,从刀柄上传来的那股巨大的力道几乎让凌舞快要握不住它,四周的一切都是黑暗的,月亮已经隐去了,只有那两盏碧蓝的眼睛像是夺命的鬼火急袭而来,凌舞的脑海一片空白,她没有一点点时间去想王瘸子教给自己的那些招式,心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碎了,然后开始燃烧起来。
短刀在凌舞手中翻转起来,她在雪地上急速地挪腾,每次闪身的刹那,就有巨大的震动从她原先落脚的地方传来,所有的积雪都被炸碎席卷上天空,然后再缓缓落下,好像已经停了一夜的大雪又纷纷扬扬的开始飘动起来。
凌舞在极其短暂的空隙中想要抓住机会好好地教训下这头野兽,事实上她也的确成功了,但是那好不容易得手的几刀像是砍在木板上,从黑暗中传来的嘶吼中她感觉到自己的反击完全是徒劳的,只是更激起了它的怒火。
逃!
这是一场不公平的决斗,凌舞绝不认为自己的体力能在缠斗中赢得了这头看起来永远不会疲惫的畜生,她必须找机会逃出它的地盘。
刀锋和黑暗狠狠地发生了一次正面的碰撞,凌舞换上双手,死死握住刀柄,她的虎口几乎要被震得裂开,但借着回弹的那股冲劲,她轻盈地跃出去很远,然后调转方向,头也不回地狂奔起来,那只黑暗中的庞然大物也倏忽愣了一刻,但它竟没有马上呼啸着穷追而来,只是仰起脖子,对天空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嚎。
四下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女孩在黑暗中漫无目的地狂奔,她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沿着一条直线在山中飞速穿行,背后漫长的空洞中似乎被恐惧填满,但她绝不敢回头,只能拼命地逃。
靠在一块被雪铺满的山石后面,凌舞大口大口地喘息,肺里的寒气蔓延到四肢,简直要了她的命,夹袄的里子也全都被冷汗打湿贴在皮肤上,她再也跑不动了。
凌舞轻轻侧过脸,她又看到了那双碧蓝色的眼睛。
她几乎呆住了,下意识提刀伸手去挡,她感觉这双眼睛变得有些不同了。
太快了!这不是刚才的那只狼。
短刀像脆弱的纸片一样飞出去,不知道没入了哪块雪地,下一刻,凌舞感觉自己被从身后推动着,在空中飞舞起来。
“一朝一岁春去来也,几夕几暮冬归不留...”
“唱的真好,你呀,真像娘小的时候,一看就是南方的女子。”
小女孩唱着母亲教给她的,家乡的民谣,声音清脆,她用两只白皙的小手托住下巴,呆呆地望着窗外。
“可是我生下来就在这里了呀。”
“胡说,你是和娘一道从家乡来的。”
“我一点都不记得啦,不是说我那个时候才两岁,两岁能记得什么呢,娘说的那些好看的景,我都没有见过...“
“总有一天要回去的,那时候你就能亲眼看到家乡的样子了。”
“那娘也要和我一起回去!”
“我也很想你外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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