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九局怏恍惚之间,红蓝交错的救护车的灯光拂过面颊。眼皮好沉,就像灌了铅一样,抬不起来,疼痛已得到缓解,灯只觉得浓浓倦意扑面而来。
好想一睡不醒……但是那样是不行的吧……
不行……
灯还能感觉到外界的一切,他听见光急急忙忙地给地给灯的母亲打了电话,说他出事了,真是的,又要给他们添麻烦了啊……
佐为期待已久的对局就这样被搅黄,灯有点愧疚。
真是神奇,明明难受得要命,却第一个想起佐为的感受……
偏执的个性很麻烦。固受的坚持往往是一味毒药。但是所谓的坚持,就是无法放弃的欲望,即使知道无益亦无可奈何。
“辛苦你了,进藤君。”是母亲的声音,柔和而温润。
“不……我什么忙都没帮到……”光紧张地回答。
不知为何,这样的久原灯让光下意识地想要躲开。光隐约觉得,有些真相他非躲开不可。
灯想睁开眼睛辨别状况,却无能为力。
“医生说检查不出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我真的很担心……小灯那孩子,身体一直都不好,可是出来没有孱弱到吐血这地步……”
母亲的声线有些颤抖。灯感到淡淡的同情和……愧疚。
对不起……妈妈……
如果不是我,您的孩子应该还生活得很健康快乐吧……如果不是因为我,这个世界原本应该——
我恐怕,早就注意到了罢。体内渐渐消亡的生命力……
可是,既然来到了这里,我就已经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
赌上哪怕是性命那样重要的东西,也要改变佐为的命运……也要朝着领悟神之一手的道路,不断前行。
灯的知觉在虚无中沉沦。
“突然中止了对局?si吗?为什么?”
听说塔矢行洋没能继续下完那盘棋,塔矢研究会的所有人都很诧异。行洋默默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塔矢老师也不知道吗……”
“希望不是出了什么事才好……”
亮隐隐约约有些担忧,阴霾的天空似乎预示着什么不详的未来。
si……
能让一个棋士中止一局棋的事,一定不是小事,况且从他至今尚未向父亲做出解释这一点来看,si多半是遭遇了意外事件。
其实亮真的误会了光,他很想向塔矢行洋解释,无奈主动联系无异于自曝身份,实在太冒风险,只好先误会着了。
与此同时,日本棋院。
“啊……久原君缺席了吗?真少见呢。”阿福看着对面空荡荡的坐垫。
灯一直以来都是考勤制度的奇迹,从未迟到早退,并且由于拼命三郎的学习劲头一度成为院生中的模范人物。
“久原他说有急事今天请了假,别在意。”和谷解释道。
“急事?”阿福觉得很奇怪,“他怎么了?”
“我也不清楚,不过他没说多余的话,所以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八成是那小子又想溜达溜达跑去哪里玩了。”和谷倒完全不担心。
“比起那个,你们准备得如何了,幼狮赛?”伊角叫停。
“你下完了啊,伊角桑。”阿福开心地打招呼。
“哦,伊角桑……我可是干劲十足哟!这回一定要好好加油啦!”和谷挥舞着他的手掌。
“我也一样。”伊角眼神坚定地点点头,“凭我们几个的实力,赢下新初段应该是可能的,要相信自己。”
“说得好。”和谷笑了笑,“去年我就赢过一个嘛……”
可怜的川崎二段。
“诶?……你是说久原同学吗?”拐角处传来老师的声音,似乎有点惊讶,他的对面是棋院的联络处主任。
“是的,刚刚接到他母亲的电话,好像是因为身体原因住进医院,医生说要观察一个月……”主任叹气道,“真遗憾啊,他的潜力不错,要是身体不行的话想做职业棋士恐怕还是……”
“哎?!”和谷震惊了,那家伙居然……病倒?
“住院吗?大概不是小问题呢。”伊角记起了去年围棋嘉年华后灯的晕厥,神情严肃。
“我们下课去看看他吧。”和谷提议道。
由于实力相当,和谷一直把灯看做值得深交的对手,怎么可能不紧张。
“嗯,我也一起去。”伊角赞同地点头。
镜头转换,爱新堂病院。
和谷与伊角带着一袋苹果匆匆赶到灯的病房,和门上的名牌核对无误后,和谷打开了门。
“打扰了……”和谷礼貌地说。
两人探头进去,看见一个金色刘海的少年,坐在病床旁边。
“诶?你们是……久原的朋友?”光疑惑地问。
“啊,你是——那个进藤光吗?!”和谷一拍脑门,“去年的职业棋士考试预选赛上,我见过你几次的哦!你也认识久原?”
“预选赛?”光心下大叫不好,那时其实是佐为下的棋,万一被揭穿——
“他就是?”伊角也觉得光眼熟,报纸上报道过一次,只说光赢过仓田六段。那时仓田还是五段。
——啊,小光,他们一定是院生。
佐为已经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灯之前也确实和他们提起过,院生里有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对了……]光想到了灯闲话时说到的院生若干。
“呵呵……”光只得干笑。
“所以,久原他到底怎么了?”和谷比较会抓重点。
“我们也不知道。他妈妈去和医生详谈了,我只是在这段时间里帮忙照看一下他。”光摇摇头,说。
“不……不知道……?”和谷无语了,那是什么回答啊。
门口传来厚重的脚步声,待到三人注意到脚步声的临近,那人已经快步走了进来。
“啊……”光看见那人的第一眼,就被他折服了。
虽然是五月,却穿着厚厚的长衣,从头到脚全是黑的,黑色的帽子,黑色的丝巾,黑色的领带,黑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装裤,黑色的皮鞋,再加上黑色的头发……
——真是……奇特的造型,小光。
连佐为都忍不住吐槽,可想而知这个人的着装是有多诡异。
“您是……”光吞吞吐吐地问。
“我是他父亲,久原正也。”简短而干净的自我介绍,配上低沉的嗓音,光觉得这男人有点可怕。
“啊,您好!”和谷和伊角迅速反应过来,弯腰道。
“你们都是这孩子的友人?”男人的语法古板而生涩,似乎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
而且,光还是第一次看见,有父亲叫自己的儿子“这孩子”而不是他的名字,好像,他们的关系并不亲密。
灯从未在他面前提起过父亲,光一直以为灯的家庭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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