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医道中人亦好奇的看向唐三贯。
这就是斗经义士学把城中祖宅输给黄子善的唐家少爷?坊间传闻,说唐家少爷自幼立志经义,以读书考举为己任,视自家医术为“奇技淫巧”、“小道”之术。所以才抛弃祖传医身,攻读八股。
事实上,医道之学在明朝的确不受待见,俗称“匠户”,归入“医籍”,其地位连元代都不如。元代医户尚可全免杂役,仅每年交纳包银三两供太医用度;而明代医户除了可免除一部分杂泛差役外,正役和税粮都不能免除。
洪武年某巡抚曾上疏:“……医卜星相,往往假其术以惑民,虽非邪教,亦当以时严惩。”而当时的明太祖竟“深嘉之”。由此可见,当时上层对医学医生之态度由此可见一斑。
这一时期,很多医家并不是原来就主动或自愿从医的,大都是因习经文走仕途之路受挫而被迫投身于医学的,就连明代最著名的医药学家李时珍也概未例外。其父李言闻本为当地名医,但因当时医生社会地位低下,他不愿李时珍再以医为业,而要李时珍走科举道路入仕途。李时珍14岁考中秀才,其后三次赴乡试均不第,23岁后才不得不放弃再考科举而决心跟父亲学医。
表面上看,是唐三贯忤逆父亲,抛弃祖业,实际上是唐敬之默许,甚至是支持的。试问,没有父亲的支持,谁给唐三贯从小雇请西席教授?唐三贯又如何能在15岁考中童生。
襄王府的柳太医和惠民药局的医官白重九,以及敬医坊的大掌柜毛先华,内心大半也是如此想法。但他们和仙去的唐敬之老先生一样,内心如此,但身在行业,却口不能贬。
换而言之,他们对唐三贯弃祖业不继,一心仕途的志向是要高声贬斥的。否则,便失了立场。
黄子善继续嘲讽道:“你这个废物还敢出来,几天不见,胆子倒有长见。”
唐三贯下了一步台阶。目光平静。
唐猛朝两边的巡检司卒役努了努眼眉。
两名粗坯卒役当即破口大骂,“黄口小儿,还不过来给黄老爷下跪,认错。”
“对,跪下求饶,黄老爷说不得大发善心,免你羞辱。”
说话间,唐三贯下了两层台阶,径直走到马车前。
宋百虚附耳轻说了几句,唐三贯眉头微拧,蹲身伸手搭脉。
唐猛往前数两代都是唐家的家仆,他比唐三贯大三岁,事发前还是唐三贯的书童,最了解唐三贯的底细,唐三贯长这么大,何曾进过药房,怕是几位中药都认不得,居然还装蒜把脉。
看到唐三贯装模作样的样子,他忍不住噗嗤笑了出来。
黄子善倒是微微挑了挑眉头,唐三贯这搭脉的手法,虽然和唐家祖传有所不同,但动作熟练。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就唐三贯几根指头轻搭的动作,就不是短时间内能练成的。
还有唐三贯这性子,虽然有点胆小懦弱,是一旦受急,却很容易冲动。上次,他和唐猛做了个套子,唐三贯冲动受急,拿祖业和他打赌,比经文讲义三篇,谁输谁滚蛋。
唐三贯出题,自然是自己最拿手的范围。本以为十拿九稳。
但黄子善有唐猛做内应,当夜便拿到了三篇试题,第二天,唐三贯不输才怪。
宋百虚又在唐三贯耳边低语几句。
唐三贯问了问病人的情况,又察看了何二的舌苔,默然不语。
“还装,我看你装,你这草包,会看病?简直滑天下之大稽。”黄子善忍不住再次讽刺。
看来果真如传闻一般!柳太医深感无聊,若不是黄子善的岳丈杨巡检通过王府长史大人说情,请他走一遭,他可没有这份闲工夫,而且……他的目光看向病人何二。低声对旁边的医官白重九说了两句话。
白重九干一声,对黄子善说,“病人的情况已经很是不堪,要是事情有了首尾,是不是请柳太医早点给何二下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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