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猎户只是扫了一眼站在面前的女儿,便将目光转向了少年,片刻后又将目光收回,再次落在女儿身上。他盯着桂娘的眼睛问道:你打算养他一生吗?桂娘躲闪着支支吾吾不敢说话。少年也被张猎户的气场怔住了,目光躲闪着不敢直视。张猎户避开女儿径直朝少年走去。眼看着父亲朝少年走去,桂娘心生惧意,猛的跪倒在地,双手拉住猎户的腿哀求道:爹爹,不怪他,请你放过他吧。张猎户止步,没有回答女儿,而是用毋庸置疑的语气对少年说道:给你两条路,一是跟着我学打猎,第二是从这里消失。
少年的心彻底被眼前的猎户震撼到了,他不敢抬头直视,只是一个劲的低着头盯着猎户的脚看。听到猎户给自己的两条选择,少年那颗倔强的心又被激发了,他昂起头,高声选择了第一条。
猎户的目光犹如麦芒一般,让少年很不自在。他低着头喃喃低语道:我愿意跟你学习打猎。猎户面无表情的说了句:但愿你能坚持下去。说罢掉头就走。到了门口却又停住了,用他那如同洪钟一般的声音说道:那小子,把头抬起来!少年闻令立刻抬起头,只是目光始终游离。猎户又喝道:眼神要坚定,看着我,就像看你的仇人一样!少年一听到仇人,心里顿时犹如火烧,将双眼瞪向了猎户。“你再说一遍,你选哪一个?”少年道“我选第一条!”听了少年的回答,猎户眉头一皱,那额头间似乎耸起一座山峰。他颇为不悦的斥道“说话大声点!像个男人一样!”少年听了,噗通一声跪下,猛吸一口气,声嘶力竭的喊到“请师父收下我吧!”说完磕头如捣蒜。
猎户没有回答,迈步走出了房间。桂娘急忙追出去央求父亲:爹爹,你莫让他磕头了。猎户的脚甚至都没有停顿一下,只留下一句:我教他的,岂是磕几个头能换来的?有头在就多磕几个,这个年头,脑袋不值钱!话音未落,人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桂娘急忙跑回屋里,将还在磕头的少年扶起。此时少年的额头已经磕破,她心疼的抱怨道:你是不是傻?少年语气笃定:我一定要改变自己。
且不说猎户把几只野鸡送给了守门人,进了村子,在家等候着桂娘回来。桂娘提心吊胆的回了家,见父亲坐在胡床上,似乎在等着她一般。桂娘低着头提心吊胆的来到父亲面前,等待惩罚。哪知道猎户并没有责怪的意思,他自己就是个急公好义的性格,自己的女儿他能不了解吗?看着瘦弱的女儿,他也很心疼,只是说了一句:以后做什么事,要量力而行。说完,将一个饭团塞到了桂娘的手里。猎户出了门,桂娘看着父亲的背影,泪水模糊了双眼,片刻后,抹了抹眼泪,急忙跟了过去。
少年盯着地上的死黄羊也不知道多久了,看到这只羊他想到了母亲,人啊,弱小的时候如同猎物一般,被人肆意欺辱捕杀。他不忍心处理这具尸体,可是他不得不处理,人都有恻隐之心,可是如果只有恻隐之心,那么他必然是懦弱的,是无能的。这个世界,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想要活着,就必须处理掉这只黄羊。少年寻来石刀,这是家里最锋利的武器了。除了破锅半口,家里全无半点铁器。少年将黄羊拖出来,免得污了房间。他咬着牙切开黄羊皮,强忍着恶心将手伸进了黄羊体内去掏它的内脏,当手接触到那冰冷的滑腻的肠肚的时候,他忍不住的干呕起来。这种冰冷的感觉又让他连续到了母亲那没有温度的尸体,他似乎正在处理母亲一般,终于他忍不住了,跪在一旁呕吐起来。血丝布满了双眼,让他看起来有些狰狞,他痛恨自己的懦弱,带着逆反心理,拼命地清理黄羊,直到干干净净。黄羊的腹腔清理干净了,他长舒了一口气,似乎是完成了一项艰巨而伟大的任务。看着黄羊,他产生了一丝的惭愧,他不应该那么粗暴,毕竟他们之间并无冤仇。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蹲下身子轻轻的抚摸了下黄羊的头颅这算是给它最后的柔情。少年最终还是释然了,黄羊不过是食物罢了,人活着,就得吃饭。
他把黄羊处理了,羊头被他埋进了土里,羊腿骨他卸了下来,可当做武器。羊皮晾晒起来,可以御寒。少年很聪明,家里只有半口锅,根本煮不了羊肉。即使煮的了,煮肉的香味必然会召来猛兽,他将黄羊肉用干净的黄泥裹起来,埋进了浅土里,架起了柴。趁着火焰旺盛,少年又去后面的池塘里,寻了许多菱角和茭白过来,一起烤。
这是少年这么多年以来吃的最好的一次,吃着吃着,眼里滑落下来,可惜啊,母亲在的话多好啊。温暖的火堆前,少年仰望着星空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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