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如玑此时正犹豫中,又见几名千夫长着急地过来请自己发令,不由踌躇了一下,终于道:“这位叶百夫长发现这是敌人精心设置的一个陷阱,就等着我军上钩,此时我们进攻,等于自寻死地。”
“陷阱?”第八千户所千夫长,也就是叶重楼的顶头上司上官驰吉明显有些不高兴地看着叶重楼,道:“叶重楼,你发现了什么情况,竟然越过我这个千夫长直接来叨扰万夫长,还危言耸听,散布谣言扰乱军心,如果耽误了我等剿敌大计,我为你是问!”
这个上官驰吉是什么货色,叶重楼这两天早已知晓。这家伙的上官家族是庐州莞南郡新崛起的一个氏族,据说是抱上了纳兰家的大腿,这些年来逐渐势大。上官驰吉是上官家的年青一代,这次来南征军本想抱着征讨大庶国的机会捞一把军功,哪知战争陷入僵持,军功没捞到,倒是吃了些苦头。
叶重楼看不惯上官驰吉那一副自以为是、拿鸡毛当令箭的做派,淡淡道:“千夫长,万夫长已经证实了属下所言非虚,可不是散布什么危言耸听的谣言。”
上官驰吉被叶重楼这不冷不热的一句回话呛得不轻,在这么多千夫长面前被自己属下用这种态度说话,本就极好面子的上官驰吉脸上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他顿时怒道:“叶重楼你怎么说话的?就凭你这态度,我就可以治你个冒犯长官之罪。”
“好了,你们不要吵了。”燕如玑冷冷地打断了上官驰吉的话,这让上官驰吉更加愤怒,瞄着叶重楼的眼神变得阴狠。
燕如玑这才说道:“我们准备撤!”
“什么?”几个千夫长惊呼,他们没想到燕如玑竟然真的要撤退,一心想要捞点军功的上官驰吉大喊:“万夫长,其它几个部队已经冲锋了,我们却要撤退,这可如何向罗总兵交代?”
此时,只见另四支部队果然已经向盆地里发起攻势,黑压压的士兵顺着丘陵高地的斜坡向敌营俯冲下去,气势高昂,场面倒是极为壮观。
几位千夫长看着那边冲锋的场面,个个跃跃欲试,眼巴巴地看着燕如玑,就等着她改变主意一声令下。
燕如玑却异常果断地说:“如何向罗总兵交代,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们来操心。现在你们要做的是,按我的命令,撤退!”
几位千夫长见燕如玑如此坚决,正待再出言相劝,却听“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然后伴着撕心裂肺的哀嚎声此起彼伏。
众人一起举目望去,只见那盆地周围浓烟滚滚、大火弥漫,而原本气势恢宏的铁甲军被轰炸得惨不忍睹。有些侥幸没有被炸死的兵丁却又被那因爆炸而引发的大火围困烧身,顿时哀鸿遍野。
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自己战友们的悲惨境地,几位千夫长这才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喃喃道:“真的有诈?怎么会这样?”
“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五千人的敌军,只不过驻扎了些空营帐,弄了几百名死士在这里做诱饵引我们上钩,而在四周的坡地上全都埋了炸药,就等着我们冲锋的时候,引爆炸药,将我们炸的灰飞烟灭。”叶重楼一边说着真相,一边看着不远处那惨烈的景象,深深地震撼了。
叶重楼这还是第一次亲历这样的战争,那几万人马就因为一个错误的决定,而步入万劫不复之地,那血肉横飞的场景清晰地印在叶重楼的脑海里,让他久久不能平静。
忽然,一阵特别的气味扑鼻而来,燕如玑微微一嗅,脸色陡然大变,另有一名年长的千夫长也是大惊道:“这是狼涎香的味道。”
燕如玑一声娇喝:“你们立即回到自己所在的千户所,第一时间安排撤退,撤退中如有人失散,在雷公岭会合。”
叶重楼见燕如玑等人紧张的模样,一边跟着他们匆匆地往队伍中赶,一边不解地问道:“万夫长,这狼涎香是什么东西?”
燕如玑还没答话,倒是刚才报出狼涎香名字的那位年长千夫长似乎对叶重楼颇为亲切,此时边走边解释道:“这狼涎香是用动物的皮毛制成的一种特殊香料,是森林里的狼群最喜欢的味道,山里的猎户们经常用它来诱引、捕猎狼只。可现在这么大规模的狼涎香味,只怕要引来上百只的狼群了。”
叶重楼这才醒悟过来,原来大庶国除了掩埋炸药,还要利用这狼涎香引来狼群攻击己方,当真是算无遗策、赶尽杀绝啊。
不过,叶重楼不得不承认,大庶国的这一手实在是高明,整个的策划中全是在设陷、借力,而几乎不需要动用自己的一兵一卒,难怪他们能以五万兵力把皇朝的十五万铁甲军死死地堵在这终南山上。叶重楼不由对这大庶国五万士兵的统帅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和好奇。
此刻,狼涎香的味道正随着浓烟、借着风势不断地弥漫、扩散出去,而远处已经能够隐约听到偶尔传来的狼嗷声。
叶重楼等人已经回到队伍中,一万名士兵还不明就里,正疑惑于万夫长怎么一直没有下达进攻的命令,而那盆地处怎么会轰炸声四起、浓烟滚滚?
燕如玑迅速而果断地将十名千夫长召集到一起,三言两语、不容置疑地部署了撤退计划,要求每个千户所为一个单位,分成十路各自撤退,从而分散即将而至的狼群以及很有可能隐伏半路的敌军。
各千夫长纷纷领命而去,上官驰吉却逗留下来,腆着自认为相当潇洒的笑脸,向燕如玑和她身侧的纳兰左乔道:“万夫长,您跟着我们第八千户所一起撤退吧。上官驰吉一定确保万夫长和纳兰公子的安全!”
燕如玑略一沉吟,然后点了点头。纳兰左乔则似乎并没有听见上官驰吉的话,一双女儿秋水般的眼睛正在不远处的人群中搜寻着,然后落在正部署着属下撤退事宜的叶重楼身上,眼里充满了关切之色。
…………
皇朝南征军第三铁甲军第三万户所的撤退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万夫长燕如玑和纳兰左乔跟随第八千户所沿着一条蜿蜒小道,向西转移。
这条小道一侧是悬崖,另一侧则是树林,就在离开两栖谷约莫三里路的地方,忽然后侧林间一阵旋风刮来,嗷嗷的狼叫声由远及近,声音越来越大,很快便看到约有百多只矫健、精悍的森林狼正狂奔而来,踩踏得山林里的枝叶“簌簌”作响。
上官驰吉的脸色顿时苍白,十个千户所分了十条路线撤退,这他妈的狼群怎么就偏偏追上自己这支队伍来了?
向来自我感觉良好的上官驰吉哪遇过这等场面,早已经六神无主,关键时刻,却听到燕如玑冷静的一声轻喝:“所有士兵列队摆成圈阵,准备战斗!”
顿时,一千名士兵迅快进入树林四散开来,围起四层战圈,长矛斜刺,与那很快便已经接近的几百只苍狼形成对峙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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