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转身去找霜儿。
徐先刚进秋家大门,开门的老头朝徐先示意了一下。
徐先点了点头,向水池边走去。
老李坐在一把胡凳上钓鱼。
徐先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说,“鱼都不咬钩,你让开,我来。”
老李站了起来,徐先坐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老李蹲了下去,说,“听说你最近发财了。”
徐先不说话。
老李说,“借我一点。”
徐先说,“别废话了,那些钱,我可以保证二十年之内,都跑到你们李家的手里,至于是买土地,还是买吃的喝的,看我高兴。”
老李点了点头。
过了一会儿,老李取出一块印鉴,递给徐先。
老李说,“这个东西给你,你随时可以借一万的兵,三年之后,你还一半就行了。”
徐先接过来看了一下,把那枚印鉴放在旁边的地上,叹了口气,说,“你还是惦记着那些破银子,年纪都一大把了,还这么没耐心。”
老李说,“也不全是为了那笔银子。”
徐先说,“其实,这样的结果最好。”
老李点了点头。
老李说,“这次你去砍人,不论是你帮我,还是我帮你,我还是欠你一个人情的。”
徐先说,“王剪灭楚时,向嬴政要了很多的土地和女人。”
老李说,“你也要土地和女人吗?”
徐先说,“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老李说,“我老了啊。”
徐先说,“我这个人情,你应该来得及还的。”
老李说,“你怎么看?”
徐先说,“你们这些鲜卑人……”
徐先停了一下,说,“老李,你知不知道我是什么人?”
老李说,“谁知道你是那里冒出来的杂种。”
徐先提起鱼竿,发现鱼钩上面连饵都没有。
徐先又把鱼竿放了下去。
徐先说,“老李,我不管你们家的事情,我可不是秋秃子,你别想挖坑让我跳。”
老李说,“连曹衡都能干掉,你太凶残了,说来听听。”
徐先说,“我先是这样,然后那样,接着这样,最后那样,最后,他的头就这样掉下来了。”
老李目瞪口呆。
徐先说,“唉,跟你这外行的人吹牛,我觉得没什么意思。”
徐先把鱼竿又提起来,看了一会儿,换了一处水面,又放下去。
花园口进来一个很帅的年轻人,看到两个人钓鱼的场景,大吃一惊,然后退了出去。
老李看了那人一眼。
徐先说,“这个人,可以凑活着用一用。”
老李说,“他,没什么意思。”
徐先说,“反正你又用不上。”
老李说,“但愿如你说的那样。”
徐先说,“其实我跳这个坑,也不是不行。”
老李说,“什么条件?”
徐先说,“二十年内,替你们李家出一刀。”
老李说,“行。”
徐先说,“你就不问问,我要什么?”
老李说,“你还能要什么,反正不是钱,你那破事,不就是盖一下印吗。”
徐先说,“你鄙视我。”
老李说,“我羡慕你。”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徐先把鱼竿一扔,站起来,说,“老头,别哭了,来不及了。”
老李不说话。
过了一会儿,徐先拍拍老李的肩膀,离开了花园。
又过了一会儿,老李默默地,也离开了花园。
再过了一会儿,看门老头走过来,小心地捡起地上的那枚印鉴,随手收起了那把小胡凳,那支破鱼竿。
*****
徐先是来见霜儿的。
霜儿说,“徐先,我要吃月饼。”
徐先掏出一个荷叶包,说,“给你带了一个,两天前刚做的,你吃吧。”
霜儿咬了一口,说,“我要你们的那种吃法。”
徐先说,“你老是这样,会影响我的胃口的。”
霜儿说,“那我要和你们一起吃。”
徐先说,“明年啊,也许就可以了。”
霜儿叹了口气。
霜儿说,“可是我答应过老李了,他没死,我不能撂挑子。”
徐先想了一下,说,“你是什么时候答应他的?”
霜儿说,“那年听说你死了,我一直哭,老李就问我,想不想坐一把有点意思的椅子。但是,我必须答应他一个条件,一旦坐上了这把椅子,就要一直坐到他死了为止。”
徐先说,“你这是让出来,又不是要抢过来,老李会答应的。”
霜儿说,“终归是一件大麻烦,所以你这次的人情,因为我的事情,老李恐怕就要收回去了。”
徐先说,“收就收了吧,他这个人小气。”
霜儿说,“那她们怎么办?”
徐先说,“动动刀子的事情。”
霜儿说,“你答应他了。”
徐先说,“他老是不放心,让他买个放心而已。”
霜儿说,“就这样?”
徐先说,“也让老丈人能有时间,给你生个弟弟。”
霜儿说,“那你不也要生?”
徐先说,“你们麻烦而已,我很快的。”
霜儿笑着说,“坏蛋!”
徐先说,“生一堆小坏蛋。”
霜儿说,“你现在回去生,还来得及。”
徐先说,“还是先把这件事情做了,再回家专心地生。”
霜儿说,“去年底,我让小白开始收集吐谷浑的情报,年初的时候,小白给了答复。我根据小白提供的情报,拟定了一个小小的计划。”
霜儿说,“今年入冬之前,吐谷浑的一个大首领名王,将会派一个手下,去找突厥的骨咄禄。骨咄禄这个人,是个突厥的特勒,你见过的,当年射了老赵一箭。”
徐先点了点头。
霜儿说,“这个骨咄禄,是颉利的智囊。突厥最近的这几次南侵,都是骨咄禄一手策划的。上次骨咄禄截住你们,就是在约定吐谷浑联合出兵中原的路上。但我目前无法确定,骨咄禄截住你们的时间,是在前去吐谷浑的路上,还是在返回突厥的途中。”
霜儿说,“这几年,吐谷浑的可汗伏允,和吐谷浑名王之间,有了一些矛盾。名王的野心不小,想借助突厥的力量,进一步壮大自己。”
霜儿说,“名王的身边,裴矩当年埋伏了一个人,这个人,现在可以说得上话了。这个人会建议名王联络骨咄禄,希望骨咄禄亲自能到西海和明王面谈。”
霜儿说,“传话的人,会在今年晚些时候,经过张掖,出发去突厥。明年的早些时候,会把骨咄禄带回西海。”
霜儿说,“骨咄禄出行的时候,一般会带上莫利。从突厥牙帐前往西海的线路,主要有三条,我们会把其中两条路的水源,做一些简单破坏。但骨咄禄经过张掖的时间,暂时不好把控。”
徐先说,“那我就在路上等他。”
霜儿说,“你在明年的惊蛰之前,就应该出发。我估计谷雨前后,骨咄禄就会动身。如果错过了,就只好等到骨咄禄从西海返回了。”
霜儿说,“但是,如果你在骨咄禄返回的时候,才能截住他,那么老李欠你的人情,可能要大打折扣了。而且到时候,骨咄禄返回的时间和路线,会更难把控。”
徐先点了点头,说,“骨咄禄出行,一般会带多少人马。”
霜儿说,“骨咄禄的随帐,大概二百到三百骑,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徐先说,“这么多人。”
霜儿说,“是很麻烦。”
徐先说,“我是怕这么多的人,如果四散跑开了,我逮不住骨咄禄。”
霜儿说,“你终于忍不住要吹牛了。”
徐先说,“这是个真的问题。”
霜儿说,“老李会派出五十个人,配合你去做这件事情。到时候,你只需要管住骨咄禄和莫利就行了。”
徐先说,“那就好。”
霜儿说,“我没告诉她。”
徐先说,“你能瞒得住她吗?”
霜儿说,“如果时间安排妥当,我有七成的把握,你呢?”
徐先想了半天,说,“我只能说,一成也没有。”
霜儿说,“你还是要先去看她的。”
徐先说,“我答应过她。”
霜儿叹了口气。
霜儿说,“看来,你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徐先说,“对于她和我来说,一个约定,总是一个约定。”
霜儿说,“我再加派点人。”
徐先说,“不用,我会另外叫上两个人。”
霜儿想了一下,说,“那两个人啊,那两个人都很能打的,这样应该就有把握了。”
徐先说,“我做的事,很少是有把握的。”
霜儿说,“又要吹。”
徐先笑了一下,说,“秋世叔呢?”
霜儿说,“去了南方。”
徐先说,“可惜少了一个吹牛的好对象。”
霜儿说,“他明年夏天就会回来。”
徐先说,“你这么急吗?”
霜儿说,“我这不是急着,一起吃月饼吗?”
徐先看了看她,点了点头,说,“好。”
徐先色迷迷的。
霜儿笑眯眯的。
*****
今年的雪,下得很大。
今年的冬,出奇的冷。
但无论是怎样的雪,怎样的冬,春天还是一样会到来。
过冬时,草原上发雪灾,冻死了大批的牛羊,自然会引起很多人的烦恼。
一部分人想抢点,通知大家抄家伙。
一部分人不让抢,通知大家垒城墙。
活着,都不容易啊。
*****
刘七正在练刀,突然刘七停下了。
徐先说,“你没什么进步。”
刘七突然松了口气,说,“你不要这样吓我。”
徐先说,“这几年,多谢你们两个亲兄弟了。”
刘七转过身来。
刘七认真地说,“放屁,死胖子不是我的亲兄弟。”
徐先说,“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
刘七说,“这几年,我主要是不想小姐担心。”
徐先说,“既然违反了规矩,不差这一个上午吧。”
刘七说,“你要负责把我从疏勒捞回来。”
徐先说,“你有老婆了吗?”
刘七说,“两三个。”
徐先说,“你头上的绿帽子,估计有不少了。”
刘七说,“我会在意这个?”
徐先说,“那你应该在意这个。”
徐先拿过刘七手中的刀,劈了两下。
徐先说,“我慢了五分。”
刘七低着头在那里沉思。
徐先想,应该可以让刘七想上一会儿。
徐先走了。
*****
徐先遇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一颗很熟悉的光头。
倒是那白白嫩嫩的和尚,丝毫没有意想不到的样子。
只有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只有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
和尚的背后,跟着两个奇形怪状的和尚。
一个肥头大耳,像只肥猪。
另一个秃头虬髯,像个胡人。
肥猪和尚双目无神,看着空气。
胡人和尚向徐先微微颔首,表情有一些怪异。
徐先看了胡人一眼。
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施主久违了。”
徐先说,“你这是要去,还是要回?”
和尚说,“既是要去,也是要回。”
徐先看着和尚。
和尚说,“贫僧本意要去,结果没有通关文牒,恐怕还要返回中原一趟。”
徐先说,“你要是想偷懒,你就别去了。”
和尚说,“还是要去的。”
徐先说,“我就很奇怪,你为什么晒不黑,也不长胡子。”
和尚双手合十,说,“阿弥陀佛。”
徐先说,“你不说,我就认为你是寡人有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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