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毛被烧焦的糊味在空气中蔓延开来,异常难闻,秦衍岑七宁白萍三人都不由自主的用衣袖捂住了口鼻。
秦衍三人在一旁驻足看着那孩童好久,才走上前去,冲着那孩童问话。
但那孩童理都没理几人,眼睛专注地盯着自己手中烤得滋滋冒油的鸟,口中继续哼着方才的那首童谣。
岑七听出这童谣的意味,蹲下身,冲眼前的小孩道:“你说你要压秤砣?凭什么?”
那小孩古灵精怪的打量了岑七一眼,这才开口:“你又是什么东西?”
岑七眼睛瞪圆,回头看向秦衍:“他问我我是什么东西?”
秦衍没理会岑七,上前拱手一拜,和气问到:“此处是为何地?”
那孩童转眼看向秦衍,起先是半眯着眼,当看到秦衍的一瞬,瞳孔瞬间放大,眼皮一跳,脸上露出一刹那的吃惊之色,却很快不见。
“哦?你倒有趣。”
秦衍面无表情,左君游见了自己说有趣,怎么连这孩童见了自己也说有趣?
秦衍道:“我有趣在哪里?”
孩童摇摇头,将烤好的肥美鸟肉送进嘴里,秦衍看着孩童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想起方才在枯树林中见到这鸟诡异的样子,瞬间有些反胃。
那孩童将那鸟的肉啃食的一干二净,又把吃剩的鸟骨啃了又啃,最后嗦干净手指头的油水这才作罢。
那孩童在衣服上抹了抹手,这才意犹未尽的回答起秦衍的疑问。
“因为你身上没有因果啊!”
秦衍鼻头一抽,昨日左君游也是如此讲的,不过左君游是打算吃了自己,而这孩童……
看样子只对那怪鸟的肉感兴趣。
“没有因果,很少见吗?”秦衍赶忙问。
那孩童指了指地上吃剩的骨头渣和火堆:“从这吃剩的骨头渣和灰烬中,你能推断出之前在这里有个人烤了鸟吃,但是没有这些骨头渣和灰,你就不能知道这里之前发生过什么。”
“同样的,你身上没有因果,我就不能知道你上辈子是谁,也就不能知道你经历了什么。”
秦衍一脸茫然,这不是废话吗?
那孩童见秦衍没反应,继续道:“一般人在这荒野烤鸟吃了,谁还会管这骨头渣子和灰烬?不过有些人就了不起,他们活在世上不留一丝痕迹,可谓踏雪无痕。”
说话间,那孩童小手一挥,地上的骨头渣子,烧焦的灰烬一应消失,甚至火堆的原处竟无一丝火灼的痕迹。
那小孩指着地上,笑道:“你看,你就是那种了不起的人,历经轮回,不留痕迹。”
秦衍想到了什么,又问:“那神仙有因果吗?”
孩童天真的点点头:“有啊。”
秦衍沉默了。
而岑七和宁白萍则是沉溺在方才孩童的神通之中。
世间一切神奇之术,都是遵从大道的,这种术,叫功法,诸如太初正法,民间秘术。
但这孩童的一手小神通,却大有不同,使一个原先烧着火堆的地方恢复如初,这种术,那就是法术了。
是神仙才会有的。
岑七从震惊中迅速回过神来,问:“你是不是神仙?”
孩童摆摆手,指着身后的村子,道:“我打小生活在这里,没见过什么神仙。”
岑七听闻满脸失望,一旁的宁白萍脸上也不免有些失望之色。
孩童继续道:“娘亲说了,不能离开村子一千步远的地方。”
秦衍一听这话,心中不禁疑惑:“这里不是谪仙谷吗?”
那孩童脸上满是惊恐:“谪仙谷……你们见到那座山门了?”
岑七一脸疑惑:“我们从那进来的,自然是见到那座山门了。”
那孩童听到这话,像是着魔一般,神色既慌张又兴奋,就在秦衍还想问这是哪里时,那孩童竟凭空消失,只留下一缕青烟在原地打转。
秦衍和岑七面面相觑。
宁白萍道:“这地方实在古怪。”
秦衍看着面前不远处的村子,道:“先进这村子看看,那孩子一准是回家了。”
就在几人将要进村之际,身后竟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还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知为何,岑七拉住秦衍宁白萍两人,就闪身躲到了一旁的乱世丛中,在一颗巨石背后窥视着来人。
秦衍忙问岑七:“谁来了?”
当岑七看清楚来人时,面色顿时紧张起来:“来的是崔家的门客,带头的那个叫霍聼,是崔泰他们家的管家,后面跟着的还有太初山的几个执事,不过我不认识。”
秦衍眉头一皱:“他们是如何受得了这里如此精纯霸道的灵气的?”
岑七道:“这些人大多都结出了顶上三花,屏气滤气对他们而言不在话下。”
岑七指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肥肥胖胖,穿得体面的中年男子,告诉秦衍那就是霍聼。
秦衍一脸不可置信:“他们能找到这里,难不成他们昨夜也看到紫光坠地了?”
岑七冷笑道:“他们明显是一路跟过来的,想把你做了。”
宁白萍道:“他们发现这谪仙谷,定会叫来其他人来!”
岑七猛拍大腿:“本以为这机缘让我们给得了,没想到让这帮尾巴给跟了过来。”
此时,秦衍已经悄悄拔出了剑,准备冲上去,先发制人。
岑七赶忙一把拉住了秦衍,低嗓道:“你能不能不这么彪?他们一行人少说也有几十个人,你出去了不就送死吗?”
秦衍平静道:“要么我杀了他们,要么他们杀了我,总不是我躲在这里等他们来摘脑袋?”
岑七一脸哀求:“算我求你了,我现在就让我的死侍过来,你稍等片刻,到时候把他们全部活捉了,任你砍……”
秦衍不解:“你的死侍能打得过这些人?”
岑七一脸坏笑:“打得过吗?我的死侍可都各怀神通。”
秦衍又把剑合进鞘中。
岑七紧张的神态这才放松:“这不就成了吗,大丈夫要审时度势,要懂得忍让!”
秦衍点点头:“岑兄说得极是。”而后一屁股安稳的做了下来。
村口小路旁,油光满面的霍聼满脸喜色,指着面前的小村子,颇为得意的道:“想不到此间真有世外之地。”
霍聼对身旁的一位身材矮小,有些佝偻,并且上了年纪的太初山执事。
说道:“季执事,我们杀了那秦衍,挽我崔家和你太初山的名声,还能因发现此处秘境而平步青云,此行不虚啊。”
那执事没有回应霍聼,昂头负手,颇有一副自己才是领导者的意味:“贫道受太初正法,食太初道禄,杀秦衍,为我山门扫雪净庭,是分内之事,当然,也是你霍管家的本分,是也不是?”
霍聼嘴角微微抽动,双手不自觉地背到了身后,也不再用正眼去瞧那执事,眼睛看着一旁道:“我霍聼受恩崔家,也受传过太初正法,而今我崔家又是朝廷的座上宾,是吾皇的左膀,为家为国,我霍聼也是在所不辞。”
姓季的执事最终嘶了一声,转头看向霍聼:“霍管家的正法不过是些皮毛,怎能和我太初内门弟子相比?”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世外秘境,理应由我太初山主导来挖掘探索,所以霍管家该如何做,你自己掂量着。”
霍聼闻言冷哼一声,甩开长袖,气呼呼地摇晃着肥重的身躯,远离了这位姓季的执事。
秦衍紧紧注视着这位大执事,只感觉这位执事背在身后的双手就像是一条尾巴,一条短肥的尾巴。
正对应上了书上说的一个成语——衣冠禽兽。
就在这时,一旁的宁白萍皱了皱眉头道:“秦公子,你前晚杀了督战使崔泰?”
秦衍点点头。
岑七一脸惊诧:“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连宁姑娘都知道这事了,这下太初山和崔家要在江湖上丢大脸了。”
“不过也对,不然崔家和太初山怎么会急着杀你呢?”
岑七一脸坏笑的看向秦衍。
秦衍反问:“你不是从太初山上下来的?太初山丢脸了你有什么可高兴的?”
岑七摇摇头:“我上太初山只是为了学太初正法,再说了,太初山内部明争暗斗,刀光剑影的,满门弟子一个比一个精明市侩,我合不来,巴不得太初山早日没了呢。”
秦衍觉得岑七能说出如此离经叛道的话,也属正常。
宁白萍继续道:“我还听说,前晚督战使崔泰是因为不让杏花庄的老弱妇孺出城,所以秦公子才杀了他?”
秦衍点点头:“他不讲道理,怪不得我。”
宁白萍长叹一口气道:“但秦公子知道离开杏花庄的百姓们现今如何?”
岑七一听宁白萍这话,眼神微眯,瞪向宁白萍:“嗯?”
宁白萍瞬间有所领会,赶紧住口。
秦衍察觉到异样,手中的剑直接出了鞘,厉声道:“说!”
宁白萍被秦衍这一声说给惊到浑身打颤。
岑七赶紧按下秦衍的剑:“你听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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