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般“滴答,滴答”地流逝,我等的人仍旧迟迟未来。心情忐忑的我,时不时注视着外面的情况,车如流水马如龙。在晚于约定时间一小时后,一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气定神闲的步子,踏入咖啡厅。
“小赵啊,你怎么就卖起了保险呢?”黄凉蔡神气十足地翘着二郎腿。
“你以前不是喊我赵总的吗?”我心中交杂着愤慨和酸楚。
“今日不同往日呀!你现在呀,是驴槽改钱柜——今非昔比!”他龇牙咧嘴的样子,和我的鞋底正般配。
“你要买什么保险?”我改用平和的语气问他。债务的担子压弯了我的脊梁……
“哦,我要给我的嘴买个保险,你知道我这人没啥能耐,全靠这张嘴吃饭!”
“大家都是靠嘴吃饭的!”我本想开个玩笑缓和下气氛。
“你的嘴跟我的嘴可不一样,我这嘴呀是镶金的!”望着他那张喷着蒜味的大嘴,我真想找根搅屎棍,胡乱地戳它个九九八十一棍,戳岔它,戳它个天翻地覆,戳它个血肉模糊!
“你这嘴是不一般呀,口气大得很呀!”我故作轻松地笑着。此时,我的脸上肯定挂着不知廉耻似的讨好的笑容。
“哦,中午刚吃的大蒜!”黄凉蔡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黄总,您给谁买保险?”再闲扯下去也毫无意义,不如直奔主题。
“给我老婆,我儿子,我女儿,我爸,我妈……给我儿子,女儿买好点的险,其他人买便宜点的。对了,受益人都填我的名字。”
“你对保险可能不太了解呀……”我大概给他介绍了下保险的内容。
本来我对卖保险的这份工作已经失去信心了,但是一个卖保险的老业务员,又把我忽悠过来了。金钱的诱惑太大,我又很傻。黄凉蔡是我重操旧业后,近三个月以来的第一个客户,我又即将面临失业。
“按我说呀,你不如跟着我干,收入可比你卖保险高多了。”黄凉蔡可能是看在那十万块钱的份上,想要帮我一把。我想起他从我手中赚去的十万块,不由得心神一动。
“可是我不会给别人出点子呀,黄总。”悲伤的苦楚侵透了我的心,债务如一座山堆积在我脑海里。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一切都是可以学的。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好好学就可以了。”他接着给我讲了一些他赚钱的例子。比如给
“你,想不想学?”他用手指着我的额头,脸上抽筋似的露出神气十足的表情。
我想了想,拿出在保险公司喊口号的激情说:“想,很想,非常想!”
“好,很好,非常好!”黄凉蔡鼓着掌,心满意足的表情在他脸上荡漾,“你是我公司的第一员工,也是我收的第一徒弟。我是总经理,你就是副总经理。未来公司股份分你一半。”
“股份真的可以分我一半?”我被他的话引诱地神魂激荡,仿佛世界首富的梦再次近在咫尺。如一条馋嘴的狗子,望着眼前的骨头留下晶莹的涎水。
“那是当然,但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交五万,就当购买50%的原始股了。看在我们认识的份上,便宜你了。”
“可是,我没有钱了现在。”我想起手里仅剩的那点家庭备用金,一种寒酸的滋味紧裹住我的心。
“那你可要想清楚,过了这村可没这店!”黄凉蔡晃荡着两条瘦腿,心不在焉的说道。
“我真的没有钱了,实在不行,那一半的原始股我不要了。跟着黄总,只要能挣钱就行。”世界首富的梦想再次在我脑海中破碎。这次已经没有那么痛苦。经历第二次失恋的人,是不是也会这般越来越麻木?
他那双带有冷漠色彩的眼珠子,恍若刺穿我的心壁,窥视我心中最深邃的想法:“看在你我相识份上,我就给你50%的股份吧,但是还是那句话,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什么条件?”
“你前三个月的收入就当购买股份的资本吧。”痛心疾首的深情糊在他的脸上,好像我占了他很大便宜似的。
“谢谢黄总。我一定鼎力而为,不会让黄总有所失望的。”想起自己在保险公司的业绩,说的话也不免虚软无力。
“有点信心好不好?做我这一行,一点都不难。”
我没有开口,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他,他接着说:“只要找到有钱的傻子就行。比如你,不,曾经的你。”
我想了想,觉得此事大有可为,因为保险公司培训时也是说要找到目标客户,而最好的目标客户就是有钱人。有钱人也许并不傻,只是有钱人敢做,因为他们有钱。
就这样,我顺利地成为了免费为黄凉蔡工作三个月的点子大师——的徒弟。
我们首先造访了一些客户,在黄凉蔡说出为客户精心谋划的点子后,大多数时候,客户都是直接把我们赶出去的。偶尔也会有客户若有所思地沉默良久。黄凉蔡说,那些爱动脑、肯思考的家伙就是我们的目标客户,也就是他说的有钱的傻子——曾经的我的同类。
跟黄凉蔡实习一周后,黄凉蔡说:“我们分头行动吧,这样可以充分发挥人力,提高工作效率。”另外黄凉蔡还交代我,打扮地成熟些,这样容易获得客户的信任,还有如何拿腔拿调地摆出一副高姿态。
我试探性地找了一些客户,结果全是被别人赶出来的,连一个爱动脑、肯思考的家伙也没有找到。
正在我为工作而失落时,老天再次给予我一次痛击。奶奶病了,病得很严重,需要钱才能治好,而且是很多钱。
我回到老家的时候,奶奶躺在如死亡般苍白的病床上,她的脸亦如死亡般苍白,鼻子上贴着根氧气管子,身上到处都是医疗设备上延伸出来的线条。我不知道这些线是穿透皮肤插入她的体内,还是别的什么方式缚上去的,更不知道它们起到什么作用,但是我知道那是维系奶奶生命的力量源泉之一。
奶奶病态的睡姿,微微张着的嘴,以及身上的线条,组合在一起,就是一副垂死的悲恸画面,这画面摇撼着我的神经,心酸随之油然而生。
“航,航……”爸爸叫醒,或者说让闭眼忍受痛苦的奶奶睁眼后,她虚弱地重复着我的不完整的名字。这已是她此时用灵魂所能呼喊的唯一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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