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才刘文心不嫌麻烦,将长剑随身携带,而非放在房中,边不负可谓必死无疑;如果商秀珣不因害羞而不肯出手,边不负也是十死无生;如果边不负发现身前的那一根细丝,继续向前数步,他也绝无机会从这丝阵中逃脱。这一切仿佛天定,直教人要骂上一声老天无眼,纵此魔头逃脱。
数根丝线同时向边不负裹去,铃铛纷纷响起,竟然奏出一阵直要撕裂人耳膜的噪音。万般无奈之下,边不负只好足下发力,震碎楼层隔板,直落入客栈大厅。他这一招却是绝妙,先前撞上丝线,催响铃铛可谓因祸得福,而现在的应变正体现了他这一个积年老贼深厚的逃跑功底。
按理说此时有三条逃跑路线,一是沿原路返回,自窗户逃出;二是直冲而上,掀开屋顶瓦片逃脱;三就是踏破地板逃生了。若是从窗户逃跑,那简直是愚不可及,因为追杀者自可操纵细丝拦截,本身却从头顶翻至窗口,拦住去路,他便要落入被动。若是自屋顶逃生,房梁之上月光照射不到,天知道那里是否有什么恶毒机关等候。唯有落入大厅,以蛮力击破墙壁方能逃走。虽然运气打破墙壁会损耗一定的时间与功力,但是逃跑者天生占据主动,边不负在夜袭之前又先踩过点,自然更为熟悉四周道路,便可安然逃脱。
客栈却只是以木材为梁柱,中间用灰泥糊住木板连成的墙壁,本身就不甚坚固,在武林高手眼中更是不堪一击。边不负不顾形象,一个懒驴打滚避开身后以暗器手法射出的数块楼板,合身撞向墙壁,只求尽快逃脱。紧随而下的刘文心毫不客气,一脚踹在厅中的八仙桌上,那八仙桌瞬间碎成数十块木片,尽向边不负后背袭去。
此时正是边不负撞开墙壁,身体浮于半空之中,无处借力腾挪的时机。他虽然听到破空之声袭来,却也只能勉力将身体侧移数寸,总算未给打中要害,背上虽嵌入十数块木片,奈何入肉不深,受伤实在不可谓重。
他正暗自庆幸,忽然感到十余股陌生真气自后背闯入,竟然不行穴位,躲过真气堵截,直往他丹田,心脉二处要害袭去。骤逢此变,边不负却是未曾惊慌失措,他只管将真气护住要害,全力运气轻功逃遁。刘文心却是一反常态地穷追不舍,正是吃定此时铁勒的大队人马与婠婠要为百丈峡之谋准备,必定不在城内,其余“白发魔女”旦梅等辈不过土鸡瓦狗,不足为虑。毕竟“阴阳双修”辟守玄,“阴后”祝玉妍这些成名多年的高手们不可能与边不负等人一起来竟陵处理这些小事,就阴癸派在竟陵城中的实力,刘文心何惧之有?
追了近半个时辰,边不负落得疲惫不堪才摆脱刘文心的追杀,放下心来检查身体中的那十数股诡异气劲。这不检查还好,一检查便令边不负惊得魂不附体。原来这气劲竟似有了灵性,自主盘踞在边不负周身数条较小经脉中,更隐隐与四周的骨骼肌肉融为一体,不断从他身体中汲取养分壮大自身,已然不可收拾。
却是他忽略这些气劲太久,以至于它们依照刘文心遗留的指令生根发芽,自己壮大了数倍,现在已经有边不负本身功力的一成有余,完全不能驱除或是消磨,只能压制提防。这样强大的一股真气已经足以让主人在数里之内感应到边不负所在的位置,即使是藏在阴癸派位于竟陵城内的秘巢中,边不负仍然是汗流浃背以至于不能停止。
可想而知,由于这股气劲的存在,他的功力能否发挥七成都是一个大问题,到时在宗门中的地位必定大幅度下降。魔门中人天性自私,即使是他的师姐祝玉妍,也未必肯无偿为他出手疗伤,无论如何,今日这个大亏他是吃定了。他打定主意,明日务必要速速出城,以免被那个暗算自己的高手寻着,百丈峡之事一了,就赶到洛阳请师姐出手治疗。
客栈中,商秀珣骤逢大变,自然无心入眠,她身上的真气已经被取出,按理来说应该要迅速逃回牧场,全力通缉刘文心,好报挟持之仇。只是他为牧场示警,又在刚才击退了一个武功高强的采花大盗,现在却是恩仇难辨,心中举棋不定,只好留在客栈中等候刘文心归来。
这间客栈中的其他房客与老板、小二等人早被边不负逃走时的动静惊醒。众人大多都是见多识广之辈,自然知道这两位必定是江湖豪客,招惹不起,都是缩在房中不敢妄动。直至接近半个时辰之后,才有一个小二探出头来,窥视大厅中情形。
只见一个女子倚在厅中桌上,夜中望去不甚明朗,却也在朦胧间看见她玲珑身段,姣好的面容在月色下若隐若现。“啪”一锭成色十足的黄金精准地砸在小二头上,将他砸回清醒状态。“这就当做是给你们修理墙壁的赔偿了。”商秀珣淡淡开口,却发现小二又处在惊诧莫名,难以置信的状态中,不由得心中微怒,又道:“怎么,不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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