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夜宴树敌一只蝴蝶已经在飞马牧场扇动起它的翅膀，却仍未对整个天下的局势造成任何重大的影响。宴会上李阀派遣来的使者名单未有任何变动，只不过刘文心先前忽略了其中一人。此人在武功上并没有什么特殊的造诣，但是身份却颇为微妙。他初名李瑗，后改名李纲，乃是故隋太子洗马，辅佐房陵王杨勇。后来他又担任唐初两位太子的辅臣，分别为隐太子李建成、恒山愍王李承乾。总结一下就是——他辅佐的太子，都没有好下场。
不过他本人都对这三位太子进行过规劝，以学术地位论，也堪称大儒，在后世儒家眼中的地位显然高于王通这种沽名钓誉之辈了。他此时已经身属李阀，很可能意味着儒家已经接受李阀作为合法的中原统治者之一，而非是胡人杂·种。以这些儒者“诸侯用夷礼则夷之，进于中国则中国之”的观念（虽然这是唐朝韩愈提出的，不过先秦时代已经有了类似的观念。）接受李阀作为中国统治阶级的一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儒家士子气节沦丧，而在经典中找借口，看来是从这时就有的传统了。刘文心眼中露出讥笑之意，儒家的势力虽大，却未经统一，分为士族、寒门、南宗、北宗，各为其主，又被五胡乱华这一场浩劫削弱，即使几个大儒支持某一个势力，也吸引不了多少人才。是以隋末这场大戏中，势力远远逊色于被奉为中华正朔的儒家的佛门与魔门，才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唱主角。相对于有资本玩荷兰赌的儒家与完全不受战乱影响的道家，这两家势力只能孤注一掷，以求在之后的治世中获得最大利益。
当然，自己眼前正谈笑风生，用各种方法试探商秀珣，隐隐有种要为李阀做说客，说动飞马牧场支持李阀的几位，肯定想不到这么深远的层面了。“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想到此处，他无意因为这几个蝼蚁一般的人物压制自己的想法，脱口诵出这段《庄子》。
此时李纲正好在大谈特谈私铸劣币对百姓危害之深，听到这句嚣张无比的讽刺，即使以他的修养，也不由得面皮一青，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尴尬。同席的窦威连忙开口，以求为老友解围：“哦，这位小兄弟有何高见，认为李文纪见识短浅呢？”他以为刘文心在牧场众人中敬陪末座，又年纪幼小，非是什么重要人物，就带着一副长辈的口吻，准备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出言不逊的后生小子。
若是平常，他这样的想法，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在何处都不会令人吃惊。但此时此地他这样倚老卖老，简直是取死之道。“你是李渊妻窦氏的叔父吧。”刘文心连看他一眼的兴趣都欠奉，只夹起一块以鲁妙子所传秘法熏制的羊肉，慢条斯理地嚼着，“窦氏有五个出处，阁下大概是曹魏时氐王窦茂之后吧。”
被刘文心说破自己身份，窦威并不惊奇，但那句氐王窦茂之后，实在令他怒意大炽：“我窦氏乃是夏朝少康所传，无知小儿怎敢诋毁！”刘文心从容地一笑：“哦，既然尊家出身汉人正统，为何却与杂·种通婚呢？”李阀虽然是四阀之一，但在当时的五姓七家眼中，四阀不过是暴发户罢了。直至李阀统一天下之后，向其他几个名门求亲，仍有因为李家是胡人杂·种而拒婚的情况存在。
这句话简直可谓诛心之言，直教李阀一行人都是面色铁青，几乎以为这是飞马牧场故意羞辱己方。李秀宁原本与商秀珣谈笑正酣，并未注意到这个情况，此时也不得不对商秀珣开口：“商场主，牧场的规矩，难道要给我们这些顾客来个下马威么？”“公主言重了。”商秀珣此时也颇有一些不知所措的感觉，只好推脱道：“刘先生并非是我牧场下属，一切言行都非秀珣所能约束。”此前商秀珣介绍与会者时，刘文心并未在介绍的名单中，众人只以为他职位不高，不值得特别介绍，此时才知道这个青年男子并非是牧场中人。
以刘文心的个性，自然不会做毫无价值且为自己树敌的蠢事，此番羞辱自然有他的目的在，确切地说，他此番言行不过是为了站队罢了。天下间的局势虽然错综复杂，但是归根结底，不过是南北二虎相争罢了。
北方自然是李阀最强势，在历史上也是他们最终完成统一。但是在这个世界中，却产生了一个不能忽视的变数，那就是宋阀。在原本世界的历史上，李阀自从击败薛举，统一关中之后可谓是势如破竹，唯一对他们在军事上造成威胁的只有河北窦建德与刘黑闼二人。但是在政治经济上，河北乏善可陈的状况导致了他们必然的失败。这种情况下唯有支持李阀，与他们合作开发“杨公宝库”才是唯一有可能成功的道路。
问题是在此方世界，李阀已经被魔门和静斋腐化拉拢得一塌糊涂，自己要与这群人合作打开“杨公宝库”不难，但是正邪两道，谁会看着自己吸收“邪帝舍利”的元精？到时舍利不管是被静斋以大义的旗号抢走销毁，还是被魔门哪一个高手夺取，他刘某人都是凶多吉少。唯一的办法，还是找南方的宋阀合作。
宋缺本人专精刀道，对“邪帝舍利”并没有需求，以他达到大宗师境界的武功，不需其他高手配合，只要自己与他联手，就能带着舍利从长安全身而退。无论是从他本人与石之轩的恩怨还是宋阀统一天下的需要来说，自己都有足够的筹码说动这个已经数十年不出宋家山城的高手往长安一行。
只要在宋缺与宁道奇决战，寇仲决意投降之前将舍利拿到手，后面就算李阀统一天下，能奈我何？要知道，就算是皇宫大内，在三大宗师这个级数的高手眼前，简直跟自己家的后院差不多，何况唐朝的首都是长安这个充满了机关暗道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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