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漫漫,从秋天渡过来的时间流速渐缓。
咖啡馆到了淡季,赞也清闲。
他站在吧台擦拭着玻璃杯,偶尔向窗外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闲的缘故,总感觉有个熟悉的身影在门外晃。
但这的确不是错觉,他刚打开门,便看到弗洛站在白荆树下吹着冷风,裹紧帽兜故装可怜样儿。
“今天也是需要被收留的一天。”
他眼巴巴地咬着下嘴唇,又似带一点儿强迫的意味盯着对方,说道:“可以吗?”
赞忍着笑,摊开手掌朝向屋内,配合着他说:“请吧。”
“想喝点儿什么?”赞在咖啡壶上垫一层锥形的滤纸,将研磨好的咖啡粉倒入其中,一边用沸水浇淋,一边问,“要不要尝尝这个?最近新到的货。”
醇厚的香和焦灼的苦混合在一起,小小一盏,却随着蒸腾的热气飘散满屋。
“这香味太迷人,一般人应该很难抗拒。”他似懂非懂,伸手接过咖啡,从赞的眼睛里看出了小小得意。
实际上,弗洛甚少尝试这些,一来没机会,在森林里喝得最多的只有天然纯净的水。
他用茶匙轻轻搅拌,嗅着扑鼻的香,迫不及待地端起杯子小小抿了一口。入口一瞬的甜,很快被酸涩感剥夺,接着是余味无穷的苦,一直苦到舌头根部。这味道……难以形容,他完全高估了自己的赏味能力。
弗洛下意识地吐出舌头,皱紧了眉,像只有苦难言的猫。
赞见他这副模样,没忍住,不厚道地笑了。他齿如含贝,得逞似的开心。
最终还是赞替他把咖啡喝完,弗洛缩在对面,一脸吃瘪地嚼着糖块,又尴尬,又难为情。想着人家的得意之作就这样被自己给糟蹋了,想着自己舔过的杯子还要给人家碰……心中五味杂陈。竟完全没往添奶加糖方面想。
“咖啡很好,我说真的!你要相信我!”他笨拙地解释道,希望还能再抢救一下,甚至把老公主都搬了出来,“这个,这个我家老头肯定喜欢。”
“好啦,知道知道。”赞忍俊不禁,“下次还是给你换回可可。”
因为心虚,白日里弗洛殷勤备至,忙里忙外的模样活脱脱一个任劳任怨的小服务生。
赞调侃道:“小伙子不错,要不就留在这儿算了,别走了。”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弗洛顺口接过,虽然明知道对方只是一句玩笑话,但他在心里,真的有这样的想法。毕竟,现在的他在未城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安顿,更不可能学老公主那般厚脸皮,混吃混喝还混得风生水起。
赞顿了顿,收敛起笑,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求之不得。”
夜晚宁静,天窗外寒风“呜呜”地吹,刮在玻璃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赞准备了两床被,与弗洛分开来盖。屋里很暖,弗洛把围脖兜帽脱下搁在枕头边上,轻阖着眼,时不时用脸蹭一蹭。
“需要给你绒毛玩具吗?”赞侧头,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背影说。
弗洛稍有一瞬地发呆,他回过神,打趣道:“你怎么什么都有。”
“那可不,谁让我这儿什么客人都有。”赞笑笑,越过弗洛探身去取架上的书,“还有睡前故事给你读,要不要听?”
“要不,你给我念首诗吧。”弗洛翻身面向赞,眸子里溢着光,耐人寻味地看着他。
“也行。”抽回时温热的手腕不小心擦触到弗洛的发梢,赞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诗集稍稍攥紧。
他翻开夹有书签的那一页,款款地念给他听——
“为此我已等候多时,
等来蜂,喰吮我唇上的蜜,
等狐生鹿茸,潜伏幽夜森林。
虞花无嗅,游隼忌鸣,
暗澹的荧光,在罅缝中徒然生出双眼睛,
而我,却觅不见你。
蜉蝣蝶翼,岩尾鳞蜥,
我栖身草木洞穴,弥留低语,
神啊,你何时回应?”
过去理解不了诗歌,现在也仍然不懂。弗洛只是为赞的声音动容。
他专注地看着赞,至始至终没有挪开视线。直到最后一句念完,赞平缓着呼吸,合上书页覃思半晌,静静地回应他目光。
神啊,你何时回应?
弗洛感慨,睁着那双澄澈如水的眸子,把毛绒凑到赞的襟领前,欣然说道:“作为回报,给你摸摸。”
赞一手环着绒毛,另一只手却伸了过去,浅提唇角,微笑道:“把你的头也给我摸摸。”
此后,赞的后院里,便多了一只生人勿近的卷毛猫。他这样形容:“它会整天跟在你的屁股后头,绕你腿边打转。可一旦它发现你生出了想要弯腰抱它的念头,便会立马转身,毫不客气地踹你一脚。”
隔日,老公主在摄影团收到了弗洛送的咖啡。大家伙儿很是欣喜,猫舌头无福消受的咖啡,在他们这里大受欢迎。这次弗洛溜得快,在门口递了咖啡就跑,没让人逮着。
两个人的闲永远比一个人来得有生气。没有客人的时候,赞会带着弗洛辨别茶的品种,认识各样的咖啡,手把手地教他在可可上画猫脑袋。
赞伏在案上问他:“这次怎么突然过来?”
弗洛不急不缓地说:“打听些事。”
“哦?说说看,或许有我知道的。”赞是热心肠,只要有需要他都会尽量。
“倒也不急,回头再说。”弗洛认真打着沫。
傍晚时分,小帽屋里来了位特别的客人。
一位穿着贵气的妇人叩门进来,一袭香槟色及踝长裙,香风小绒披肩,脚上踢踏着小洋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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