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春天,一个非常普通的日子,8点多我到了办公室,拿起当天的报纸翻看。
这时手机响了,一个很温柔很纯净的女生声音传来。
“请问您是东方木的妈妈吗?”
“我是,请问您是哪里?”
“我是北大信息学院东方木的老师,请问东方木回家了吗?”
“???,没有呀?出什么事了”我已经很慌乱了,这一段孩子都联系不上,更没有回家,老师既然这么问那肯定不在学校。一定是出事了。
“东方木妈妈,您先别急,是这样的.这一段时间,东方木同学都不怎么上课,前天离开了学校,已经两个晚上没有回宿舍了。今天早上他们班长反映上来,我们已经发动全班同学在找,我也打个电话问问他是不是回家了。”
“没有呀,没有回家,出什么事了老师?”我说话已经快哭了。
“东方木妈妈,你们如果也不知道东方木的情况,我们学校准备报警寻找,但是报警需要家长来报,您们能来学校吗?”
“能,能。我和他爸马上出发,但我们在河南,赶到学校也要5个小时以后了,还请您们继续找。”
“一定,一定”老师温和而坚定的答应着。
我放下电话,哭着打电话给我爱人。我爱人正在开会,一听我说的情况也慌了,“我马上请假,我们立即去BJ。”
飞奔坐上高铁,一路上我都在哭,心里很疼。心中也一直在默念:
儿子你要好好的。
儿子你不要有什么事。
儿子你不要吓妈妈。
我爱人在火车上不停地给孩子的同学打电话,了解孩子的近况,虽然看似很淡定,但午饭买来也是几乎没有吃。
下午3点多钟赶到北大,北大信院我儿子的班主任和辅导员一直在学校等着,一听我们到了,立即赶到校门口和我们汇合。
我们一起到校派出所报警。
警察同志很是负责,立即打开身份证搜索系统查找,查到了我儿子东方木两天前在距离学校半个小时车程的一个宾馆入住。
和学校老师一起飞奔赶到宾馆,出示了证件,映求宾馆服务人员打开房门。
门开的一瞬间,儿子也站在了门口,形容憔悴,暴瘦,面色枯黄,神情冷漠。但还好,儿子活着。
谢过老师,送老师们回学校。
我们陪孩子仍然住在宾馆。
先给孩子整点吃的,点了外卖。但儿子好像一点胃口也没有。
想和儿子谈谈心,儿子只是叹气,一句话也不答。
晚上和儿子住在一个房间,只见他一晩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我过去从后面抱住他,轻抚着他的背,轻声地温和地问:“宝贝,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告诉妈妈,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儿子仍然是背着身,一直无语。
天一亮,我们立即赶回北大见老师。儿子的班主任李老师很是热情和耐心,说话轻声细语的,对儿子东方木无故离校一句批评的话都没有。
李老师建议我们去北大心理咨询室去做心理咨询,并给我们免费约了在国内都比较有名气的心理学家孙凯文老师。
在北大心理咨询室,孙凯文老师和木子(东方木小名)单独谈,我们在外面等,他们具体谈什么我们不清楚。
谈了半个多小时,孙凯文老师出来见我们。说东方木应该是抑郁症,他建议我们带孩子去BJ六院就诊。
第二章拒绝正规治疗
我们带木子到了BJ六院。
一看医院牌子我心猛一沉,“BJ市第六人民医院”,“BJ市精神病医院,”这两个牌子在医院大门两侧挂着。
精神病医院,我儿子得了精神病?
在我的认知里,精神病是一种被人诟病的疾病,其他得了很严重的病大家都是同情的,但得了精神病在大伙口中是耻笑的。“疯子”“神经病”成了人们口中骂人的词语。
但医院仍然有很多人在等待诊疗,一个挂号间挤满了人。
挂了号,等了两个小时。终于叫到了我们的号,陪儿子入了诊室。
大夫是个年轻的男大夫,问:
“怎么了?”
儿子不答。
大夫又问,儿子就无声的流了眼泪。
年轻大夫就转头问我们,我们简单叙述了孩子情况,并说是北大孙凯文老师让我们来就诊的。
“抑郁症,住院吧。”那年轻大夫肯定地说。
我当时并不知道,什么是抑郁症?听都没有听说过,抑郁症这三个字是第一天第一次闯入我的耳膜,打的我生疼。
但我们不想让儿子住院,一是觉得木子并没有病的很严重,二是我觉的木子住了精神病院,那就成了儿子一辈子去不掉的污点。
“能不能不要住院,”我给年轻大夫映求到,“我们家在外地,都在上班,照顾他不方便,您给开点药,我们带回去,我好好照顾他。”当时我什么也不懂,没有听医生的,结果反而耽误了孩子的治疗。这是后话
年轻大夫用眼白白我,“你知不知道,抑郁症很危险的,随时可能自杀。”他又转头问木子,“你有没有过这种念头?”
儿子摇头。
再问。儿子肯定地说,“没有过。”
大夫见拗不过我们,也不强求住院,给开了两种药,盐酸文拉法辛和米氮平片。并嘱咐吃药要按时吃,而且吃了不能断,吃完过来复诊。
取了药,出了BJ六院大门。我给我哥打了个电话,我哥在我们当地的一个重点高中当领导,处理事情比我有经验。
“哥,木子病了,医生诊断是抑郁症。”
“那么严重,那医生怎么说?”我哥问道。
“”医生让住院,我不让住,给开了药。哥,您学校不是有心理医生吗?您给问问,抑郁症怎么治疗?”
“好,我问问。”
过一会儿,我哥回过来电话,说问过校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现在年轻人中青春期抑郁症很多,轻的做做心理咨询、行为治疗、心理疏导就能好,重的话需要服药治疗。又问了木子现在什么情况,我们又简单交流了一下,然后我决定不让儿子吃药,回老家做心理治疗和保健治疗。
现在回想当时我的心理还是病耻感在做怪,不承认儿子得了精神疾病。咨询时得到的是两种信息,可是我釆信的是我愿意釆信的部分。
我们回北大并没有把就诊的实情告诉老师,只是简单的向老师汇报了六院医生说木子得了抑郁症,只是中度,并不是重度(现在想那时应该比中度严重),想带木子回家治疗。
这个时候离放暑假还有两个月的时间,但老师也欣然应允。给批了假,并一再安慰我们说抑郁症就是个精神小感冒,嘱咐木子回家好好休息,安心治疗。
第三章开始保健治疗
带木子回了家,马上联系我们平日里做保健的保健医生孙大夫。
孙大夫曾经是位军医,在军队医药疼痛科工作过。他釆用的“星状节神经阻滞疗法,”就是在脖子星状节这个位置进针,用淡盐水或维生素B12注射。孙大夫手法老到,进针很准,而且头疼、头晕这种疾病做过治疗后还是有缓解作用的。
尤其是维生素B12有营养神经的作用,木子做做应该有好处。基于这种认识,我带木子去找孙大夫开始治疗。
孙大夫说木子颈椎有问题,大脑供血不足,打几针就好了,我知道他是安慰孩子。
孙大夫他用B12给木子进行“星状节神经阻滞治疗。”
治疗几天后,观察木子,他皮肤白了、亮了一些,胃口也好些了,人也胖了一些,眼神也比在学校时亮了,整体看比在学校好了很多。
“木子,你感觉好点没?”我和孩子交流。
“好点,不知道。”
“睡眠好点没?”
“没有。”
“吃饭好像多了,”
“嗯。”
“再坚持治疗吧,做够一个疗程好不好?”
“好。”
又接着治疗了几天,总共大概做了半个月,可能考虑他病的比较严重,孙大夫还给他扎了背上的穴位。
后几天,木子背上出了许多红红的疹子,木子说背上很痒,很痒,说没什么作用,说什么再也不愿去扎针了。
我又联系了头部按摩的还有针炙的,也都是资深的老大夫,但儿子不配合,不去,保健治疗就此作罢。
第四章住院治疗
在家几个月,我精心给孩子准备饭菜,可能并不美味但注重营养。牛奶、鸡蛋每天都有,孩子体质有所改善。
木子每天也在家中进行一些简单的煅炼,有时放点音乐,打打游戏。看他的状态虽然没有十分好,但应该比原来医生诊断抑郁症时好了太多。
这个时候我很庆幸孩子没有住院,没有吃药。但现在看来应该不算正确,无论是什么病,早发现早治疗都是最正确的道理。
大四开学了,孩子还有两门功课,一个毕业论文,无论如何得毕了业不是。木子以前的学科学分积点很高,老师同学们都很称赞他。用一年时间拿下两门功课一个毕业论文应该不成问题。
我们送木子回北大开始新学年的学习。
见了老师,老师也说木子状态好了很多,可以上学。但希望木子能做一周一次的心理咨询(学校安排免费的),.木子点头答应。
又见了心理老师,预约了时间。心理老师一见木子,就说,东方木这么帅,文文气气的,我喜欢,每周二下午你到我办公室来。木子也答应了。
我心里面仍然忐忑,从孩子再次住校后,我每个周五下午从河南坐高铁赶到北大,在附近找个小旅馆住两天,陪陪孩子,给他买点好吃的或带他去校外吃点饭。周日下午或周一我再从BJ赶回家上班。
四周后,木子状态又开始变差,约他出校外吃饭都不去。我只好买好饭给他送到宿舍。他见了我,也是苦着脸,皱着眉,一句话也不说。有时晚上去送餐发现中午的饭菜并没有吃。
我单独去见老师,老师也说木子只进行了两次心理咨询治疗就不再去了。老师建议我们进行专业治疗。
木子对治疗还是有点抗拒的。对木子好言相劝,说咱不去六院,也不住院。有一个离北大比较近的西苑医院不错,咱去那看看,木子同意了。
陪儿子去了BJ西苑医院。BJ西苑医院是一个中西医结合的医院。早早的去挂了一个专家号。
西苑医院的这个大夫是一个中年美丽的女大夫。这位大夫很善良、很和蔼,她详细了解了木子的情况后说:
“你的问题不大,坚持吃药治疗会好的。青春期抑郁不是什么大问题,不要有压力,我给你开一种副作用最小的药,再配点中药,坚持吃药,不能停,也不能擅自减量,一周一复查,先吃吃看,好吗。”
见儿子不说话,我赶紧说“好。”
大夫西药给开了百忧解,晚上睡前还有一片镇静的,还配有中药颗粒冲剂。
临出门大夫还一个劲的交代,药必须按时按量服用,中间不能断,不科学断药反而会加重病情。
我们答应着,去取了药。
我又反复给孩子说:“儿子,听大夫的话,按大夫要求吃药,啊!”
木子还是苦着脸,皱着眉头,理也不理我。
我感觉我的儿子掉入了一个冰窟,或者说他就像一个冰窟,对外面的什么都没有反应。你站在他身边,你能感觉到他痛苦、冷漠、疏离、拒人以千里之外。
回北大给老师做了汇报,老师说你们家长能不能在这陪着他呢?
“老师,我每周都来的,我和他爸都在上班,来校陪他有点不现实。”我有点为难。
老师也并不强求。
到了一周后复诊的时间,我提前约了号,带了早点早早的到学校等孩子。从8:30一直到11点,我徘徊在他宿舍楼前。
木子以前是很信诺守时的,病了以后,就拖延的很严重。
看着那些意气风发的北大学子从我面前走过,看着操场上生龙活虎般打球的孩子们,我心头的苦痛泛上来压下去,泛上来压下去,泪水不自觉已流了下来。
终于看见了孩子疲倦苦痛的面容,舒了一口气。
给他早点,他不吃。
一起去见大夫,大夫和蔼地问他一周服药和身体情况。
儿子吞吞吐吐的,大夫说那把你吃剩的药我看看。
儿子拿出了吃剩的药,大夫开了百忧解8片,一天一片,应该只剩一片,现在还剩5片。中药颗粒冲剂开了14包,还剩13包,只服了一包。
大夫有点不悦“你不按医嘱服药,只会加重病情呀,这样没有法治呀。”
“那还开药吗?”大夫问我。
“开,开,我们会注意的”
“儿子,咱要听大夫的话,咱好好吃药,好吗?”
“嗯”儿子从鼻子中嗯了一声,算答应了。
又过了一周,复诊,木子状态也没有什么好转,药也未按要求服用。
怎么办?怎么办呢?
我也快要崩溃了。
回家和我爱人商量,感觉这样拖着不行,我也无能为力了,让他去学校。
我爱人拉上我哥(孩子大舅)一起去北大,见了木子班主任李老师。
老师建议木子住院治疗,我爱人同意。
老师给预约了BJ回龙观医院,由班主任老师、学生辅导员、我哥、我爱人一起陪木子去回龙观医院住院。
后来我哥给我说,到医院后,医院大夫进行一系列评估后收治住院。医院病区都是钢制的大门,把木子送进去,“哐”的一声关上了。一会儿又打开把木子的衣物、皮带什么的给送了出来。成吉(我爱人名字)接过木子的衣物背过身擦起了泪。
怎么能不痛呢,
那是他挂在心尖上的宝贝呀!
第五章住院治疗有效果
木子住院后,每周六上午允许探视,我和我爱人每周必去。
第一周去探视,登记后接他出病房,看孩子情况都好很多了。
脸上有笑容了,话多了,和我们开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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