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三月为限六月初六,艳阳天。
叶府的深宅大院之内,年仅十七的叶昊,神情肃穆,长身而跪。
叶家族长,年过九旬的叶识明,端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自己这个最宠爱的孙子,目光平静而又慈祥,缓缓说道:“家里的长辈,你可都问过安,道过别了么?”
叶昊恭声应道:“上午已去一一拜访,叔伯们都曾出言勉励,让孙儿很是感动。”
叶识明却摇头道:“在爷爷面前,何必说这些客套话。自你出生之日起,叶家所有的资源都在为你服务,你的叔伯们早有怨言,只是有我压着,不敢明说罢了,你登门拜访,他们的脸色,想必不会太好。”
叶昊俯首拜道:“孙儿知道爷爷疼我。”
叶识明颔首问道:“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如此疼你。”
叶昊应道:“因为叶家之中,只有我,才有武道天资。”
叶识明说道:“不错,叶家的富贵,由我开创。然而大富之家,却极难富过三代。你的一众叔伯堂兄之中,虽各有才干,但却与我一样,没有武道资质。若是你习武有成,叶家受你护佑,定然能够守住这份家业,那我九泉之下,也可瞑目。”
叶识明说完这句,便伸出手来,从一旁的梨木桌上颤颤巍巍地取过一个红漆木匣,接着说道:“你虽然有武道天资,但是资质却并不出色,称不上天才,原本极难拜入名门大派。此物乃我一位老友相赠,据说妙用无穷,对习武有极大的裨益。今日我便传给你,弥补你资质的不足。”
叶昊双手接过木匣,打开一看,却发现里面是一套漆黑的衣服,只听叶识明又说道:“此物名叫武魂衣,对我们这些凡夫俗子毫无用处。但是对你来说,这便是天地至宝。你贴身穿着,习武之时自会知道其中的妙处。”
叶昊问道:“那……孙儿现在就穿上?”
叶识明点头道:“算算时辰,陈护法也快到了。你换上武魂衣之后,不必再来看我,去客堂寻陈护法便是。他会领着你去见观海门的高人。这次我叶家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终是将你送入这数十万里海疆最大的门派之内,你这一去,可要好生修炼,不可懈怠。武者之路,坎坷难行,爷爷祝你一路顺风。”
叶昊看着这位年事已高,对自己宠溺有加的长者,心知今日一别,以后恐再无相见之期,心中一阵悲伤,便再次俯首而拜,泣声说道:“祖父您保重,孙儿告辞。”
***
拜别了祖父,叶昊回到屋内打点行装,贴身穿上那套漆黑的衣裳,只觉得此衣的材质非丝非棉,但却很柔软舒适。他心知时间紧迫,稍稍整顿之后,便赶紧来到叶府的客厅之内,来见祖父口中的陈护法。
五年一度的观海门弟子招收,便在今日进行。为了这一天,叶府计划了十七年,做出了极为细致周密的安排,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耗去了几乎所有的人脉。这些叶昊曾听祖父有意无意地提起过,具体的事情叶昊虽然不知,但能让祖父如此城府之人,谈起此事都难抑自傲之色,便可知今日之事,对于叶昊本人,和叶府整个家族而言,事关重大,而祖父叶识明布了十多年的局,也终于有了一个不错的结果。
这个结果便是,叶昊能够被观海门无视其平淡无奇的武道资质,破格录取。
想到这个结果,叶昊心中也是一阵阵激动。观海门是数十万海疆最大的门派,观海门的外门,统治着包括叶府所在的落叶岛之内的一千多个岛屿,而观海门的内门,更是观海门辖区之内,所有习武者心中的朝圣之地。
能够在这种地方开始自己的武道之路,叶昊觉得自己确实很幸运。因为他的武道天资,拜入其他小门小派或许不难,但是想拜入观海门,却是极为不易,几乎不可能。
在深宅大院之内穿堂过户,绕过第二进院子的那颗通天柏,便是叶府会客厅的所在。客厅之内,陈护法已经手捧茶水,心不在焉地落座在客位之上。见到叶昊进来,他连忙站起,将手中的茶杯放在一边,说道:“昊哥儿,你可来了。”
叶昊忙拱手道:“小子行事拖沓,有劳陈护法久候。”
陈护法见叶昊一身短衣劲装,全无往日富家公子的那身浮华亮丽行头,点头道:“事不宜迟,昊哥儿,你这就跟我走吧。”
两人这便向门外走,一边走着,陈护法说道:“若是换了往日,倒也不用这么急。可今天日子不同,数十万里的海疆之内,像我这样的外门护法,都忙得恨不得有分身之术。门里招收弟子,这是多大的事儿啊,又是五年过去,不知有多少少年才俊长成,争着抢着要入观海门修行。咱们落叶岛,也聚集了附近上百位适龄少年,就在你们叶府门外候着呢。”
叶昊自然是知道叶府门外的景象,上午他去叔伯家话别之时,便早已见识过,于是说道:“落叶岛距离观海岛也有万里之遥,这一百少年即便是坐叶府最快的船过去,怕也要一年半载吧。只是不知道船上的应用之物是否足够。”
陈护法笑道:“这昊哥儿就不用担心了,来接应的是咱们观海门的内门级高手,自有通天的手段,用不到你们叶府的快船。”
叶昊微微点头,便不再言语,只是跟在陈护法的身后。
陈护法是观海门的外门武者,武道修为不俗,步履之间虎虎生风,走得极快。叶昊是富家公子,幼时营养底子极好,为了以后能踏上武者之路,从小就注重身体的锻炼,十七岁已长到七尺半的身高,身高腿长,倒也能勉强跟上陈护法的脚步。
两人很快便出了叶府,只见叶府门外的广场上,一群少年正就地盘坐等待,而他们身前,却站着一个年轻的女子。
这女子看上去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身青色的衣裙,肌肤赛雪,身材高挑,姿容秀丽。叶府家大业大,府中长得美丽的女子极多,但是与这女子相比,那些凡间美女,却总少了一股英姿飒爽的味道。看来女子一旦习武,气质也会发生改变。
叶昊见到这个女子,也不知怎么的,心砰砰直跳,连忙避过了那女子望来的目光。
这女子长相极美,但神情却极为冷漠,一副生人莫近,熟人莫扰的模样,见到陈护法领着叶昊过来,脸上泛起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陈护法见到这位少女,脖子却是微微一缩,回头冲叶昊小声说道:“昊哥儿,这位姑娘姓唐,是咱们内门的内息阶段高手,专门为了接应落叶岛的少年入门应试而来。不过她的性子有些难以相处,你可要小心了。与其跟她搭讪,不如沉默如金为好。”
叶昊心中讶异,对于武道境界,他只听说过锻体阶段的几个境界,内息阶段他就不甚明了,只听说内息武者一出手便石破天惊,极少在世俗界现身。观海门不愧为名门大派,来接应的弟子,居然都强到了这种地步。
更加难得的是,这内息武者还是如此貌美的一位女子。
来到那女子面前,叶昊便被唐姓女子训道:“上百人等你一人,你架子很大么?”
叶昊也是有苦自知,家里叔伯长辈太多,一一道别确实是有些耽误时间,不过他不会去解释这些,只是拱手歉然道:“实在抱歉。”
“哼!”唐姓女子一声冷哼,再次表达了心中不满,随后素手一挥,广场之上,便凭空出现了一艘宝船。此船非金非铁,看上去晶莹剔透,不知是何物打造,船上也没有海船应有的风帆。尺寸倒并不如何惊人,高四尺,宽六尺,长两丈,只能将将容纳在场的一百多人。
“都上去。”唐姓女子朗声说道,“然后坐下,团起身子,抱住头。”
陈护法对叶昊轻声说道:“这是宗门至宝,风行船。速度惊人,只有内息武者才能掌控。昊哥儿上去之后,切不可大意,依照我的姿势坐好。”
陈护法一边说着,便打头第一位上了风行船,然后盘坐下来,团起身子,头深深低下,双手并拢,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叶昊见这个姿势如此怪异,心中生疑,不过他知道其中必有道理,便跟其他少年一道登船,团身抱头,盘坐下来。
唐姓女子检查了一下船上众人的坐姿,微微点头,随后一跃而上,站在船头,双手微微举起,呈怀抱天下之势,轻声叱道:“起!”
叶昊只觉得身子一沉,风行船便离地而起,升入半空之中,随后流光一闪,便已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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