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飞奔的马车已经不知了去向,但独自飞奔而去的,却只有马。
原本的马车,现在变成了一片片木屑。
人言雪猴子的围攻下,玉石俱焚,看来并不皆是虚言。
一场豺狗与狮子的战斗。
本来力量悬殊的个体因为一方的众多和有组织有节奏有配合的协作渐渐达到了一种僵持。
而且这种僵持,已经在开始慢慢的朝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驾车人的身上,至少已有七处剑伤。
血染征袍,一根铁鞭却一丝都没有退却。
伤口处不断有血渗出,但他的人却仿佛更加疯狂,铁鞭如狂舞的银蛇,所及之处,一道道鲜红的血注飞起。
慢慢连脚下的雪,都染红了一大片。
慕飞雪一双细目仿佛也带着剑一样的光,比他手中的剑更凌厉。
狭而长的剑,剑飞起时,更像是一根针。
像而已,因为剑飞起时,就仿佛从这个天地间消失了。
只能捕捉到剑的影子,在积满了雪的枯草间,在盛开的洁白梨花般的枝丫后,甚至在每一片洋洋洒洒的雪花里。
那些影子,一刹那都化成了一滴血。一滴鲜红色的血,在空气中盛开。在白茫茫的大雾大雪里,像一朵朵曼陀罗花。
白色的花,红色的花。周身是不见边际的大雾一样的大雪……
龙赛风的弹弓居然会那么快!
看不清她的弹子究竟是哪里来的,只听到每一次弓弦声音响起,或是钢珠打碎骨头的脆响,或是毒液打进皮肤后有人强忍痛苦的压抑叫声,或是一阵比雪更白的强光和烟雾闪过后,有人的手臂被炸断,有人的脸上一片血迹……
龙赛凤的弹弓就像一个奇兵,居然给了慕飞雪一丝惊喜之感。
可惜惊喜持续的时间却并不长。她的弹弓发射的速度越快,弹子用尽的速度也就越快。
随身茄袋一转眼间已经空空如也,龙赛凤稍一愣神,一柄剑自她脚下的雪地里斜斜的刺了出来,登时小腿处血流如注。
那一瞬间,慕飞雪的剑和驾车人的长鞭几乎同时刺入了地下。两道血注飞溅而起。
慕飞雪只能暗自叹了口气,他的确没有想到,一分一毫都想不到。
龙赛凤居然不会武功!
堂堂雪刀门,济南府快刀浪子龙城璧的后人,在鲁地唯一能与大金镖局抗衡十几年的雪刀门主龙义云的长女,居然一点武功都不会!
这件事江湖上知道的人有几个?
这算不算是一个错误?错的是龙义云还是龙赛凤自己呢?
难怪以驾车人的身手,竟已多处受伤,原来一直在全力的保护着龙赛凤,相反自己的安危,却多次被忽视了。
二人对视了一眼,各自背对着把龙赛凤护在了身后……
越来越多的雪猴子仍在慢慢的压上来,像这彻天漫地的大雪……
(二)
陆一停本来的名字叫做陆一行,只因为孟星白说过一句话。
孟星白说,陆一行应该叫陆一停,因为无论是谁,遇到了陆一行都难免会停一停。
恐怕连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的关二爷见了,都不能例外。
孟星白说的并没错,陆一停归顺孟星白不到三年的时间,至少已有八十六个人,在陆一停的面前停了下来。
至少八十个人,一停下来就再也没有了重新出发的机会。
孟星白做的更对,任人唯能是孟星白一贯的准则,至于贤不贤,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评判标准。
能不能不一样,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来不得虚假。
贤而不能与能而不贤之间,孟星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像陆一停这种人,最该去做的事情,就是把守当关隘口,去镇守一方边陲。就是去。
截杀。
(三)
那时候雪还没有下。天空像一块儿灰白色的大理石。
风信子已经来了,北方边陲重镇的刀一样的风,夹杂着湿冷的信号,不断的打刻在陆一停的脸上。
陆一停只有一件最喜欢的事情,就是酒。
在最冷的天气里,喝最烈的酒,一直是他的一大快事。
所以陆一停并没有呆在屋子里。准确的说,他并没有呆在帐篷里。
帐篷在一道山口处,山口外是一条大路,任何北出城关的车马都必经的一条路,只有这一条路。
陆一停已在这里等了五天。喝光了多少烈酒,他自己都不记得了。
陆一停接到的任务,就是五天,五天之外,哪怕是多一刻钟,都跟他再没半点关系。
但五天之内……
就算孟星白不说,就算金开山也不说,这样的事根本不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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