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炉泛着温暖的橙光,上好的木材在火舌的舔舐下噼啪作响。
即使是在寒冷的冬季,在整个人类社会最寒冷最荒芜的极北之地,属于贵族的城堡依然温暖如春。
城堡内外如同两个世界。一边是温暖的天堂,一边是寒冷的地狱。
再寒冷的北风也无法突破七彩的玻璃窗,入侵温暖的仙境,但是人可以。
“今年比往年更冷啊,是吗,女士?”男人轻晃着纯银的酒杯,猩红的液体在杯中摇曳回旋,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是,是的。”乔伊斯颤抖着回答道。她的眼里满溢着恐惧。但又不得不强忍着生理和心理上的双重不适,回答男人的问题。
她被吓到了。
就在几个钟头前,这个神秘的男人踏雪而来,叩开了城堡的大门,他手无寸铁,却轻而易举地瓦解了城堡的防线。
十五位久经沙场,装备有重甲的骑士还有五位配备有强弩和布甲的弩手,甚至没能让这个男人停留半步。
这些身经百战的战士,在面对敌人的瞬间,就被未知的恐怖完全肢解。破碎的肢体和飞溅的鲜血浸透了昂贵的羊毛地毯。
这些英勇的战士在甚至没有留下一具完整的尸体。
再温暖的壁炉也无法驯服咆哮的北风,更别提融化恐惧的坚冰。
“不知道今年又要冻死多少人啊。”男人叹息着,神色看上去似乎有些感慨命运的不公,但似乎又对这些人的命运毫不关心。
他扯下身上的斗篷,任由它飘落,被鲜血染成猩红的一片。
昂贵的混合香料在火焰中燃烧,浓郁到令人作呕的气味充斥着这片狭小的空间,混杂着鲜血的腥味,在大厅里翻腾,涌动。
“莫雷尔德·博·波伊恩·希克斯?是吗,银伯爵的三子?”男人问道。
这只是例行询问,就算不是也没关系,再找一个就行了。
虽然说是询问,但是男人的表情相当的肯定。
他知道这座城堡里住着谁,也知道这个男孩意味着什么。可是他不在乎,他什么也不在乎。主也不在乎。
他已经舍弃了所有他能舍弃的。姓氏,人生,肉体乃至灵魂。
他向伟大者奉献了他的一切。换取了再次登上舞台的机会。
在遥远的南方,那些贵族老爷还有骑士老爷们只在乎领地和财富,或许还有面子?
可谁又在乎底层的可怜人呢?
没有人在乎他们,连整天把神爱世人挂在嘴边,偶尔发放圣餐的牧师老爷们也不在乎。
一个年轻力壮的成年男性劳工工作一年的薪资甚至买不到一双他们脚上穿的鹿皮靴子。
对于这些麻木的底层人来说,活得下去就活着,活不下去就死去。
即使没有他,他们也会死于非命。是渴死,饿死,淹死,冻死还是暴乱后成为士兵的功勋?
谁也不知道啊。
老爷可能还会觉得死的越多越好?
毕竟“人”也是肥料的一种啊。
更少的人口,更少的疾病,还有更肥沃的土地和更多的粮食。
所以说贵族老爷们很难不看着他们去死啊。
所谓他们在乎的除了生存?也许还有信仰。是吧?
可能是因为信仰是他们仅存的东西了吧。
男人的嘴角裂到了耳边。
真是讽刺啊,信仰。
现在他闯入了贵族的城堡,肢解了这个国家最大的骑士集团麾下的精锐骑士,马上又要献祭边境伯爵的儿子。
他应该很高兴,应该笑,但他却有点想哭。
他活着的理由好像又少了一个,他离永眠更近了一步,可那又如何,主不在乎,所以他不在乎。
淡淡的腥味在空气中弥漫,一次又一次刺激着男孩紧绷的神经。
“没错,我是。”
男孩强装镇定,可是他忐忑的语气和战栗的身体却暴露了一切。
他幼稚而拙劣的演技在男人的兽性面前毫无作用。
再好的伪装也无法瞒过兽性的直觉,猎手对猎物的恐惧有着病态的渴望,他们知道猎物什么时候会恐惧,什么时候会疯狂,甚至知道猎物什么时候会拼死反击以求心理安慰,什么时候会理智崩溃而放弃抵抗。
现在,幼兽已经陷入了恐惧,到猎手享受成果的时候了。而恐惧则是对狩猎者最好的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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