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情感上不愿意承认,但理智上我知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这世上没有任何人会因为我不在了而受到严重影响。
我写没什么人看的小说;开了家没什么人来的聚读书会;画一些没什么人知道的画。我无足轻重,无可挂怀,无人挂怀。
所以当我看到方才梦境里自称“曾经”的女孩出现在店门口,与梦中一模一样的时候,反应的不是震惊,而且荒诞感。
“我实在是没地方可去了,你收留我一会儿。”
她摘下兜帽,纤细的鼻头吸了一下,直接从有些发呆的我身边挤过去,坐在沙发上。
“一杯黑咖。”
“额……哦……好,稍等。”
一边在心里痛骂自己这该死的白羊座“不懂拒绝”的垃圾毛病,一边走进厨房,清洗虹吸壶、灌水、点燃酒精灯。
把咖啡豆放进磨豆机,按开关九次,每次一秒。
“你不是说过你只用手摇磨豆么?”
她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我身后,我们之间距离只有零点一公分,突然说话,吓得我“哎呦妈呀”一声,磨豆机都扔了出去!
也许是磨豆机的噪音遮挡了她的脚步声吧,但是这么突然出现在别人身后说话,也太吓人了吧?
“噗呲!”
她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肩膀抖动着,眼角都笑弯了。
为什么女生看着男人狼狈会特别乐在其中?
我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洒落满地的咖啡粉,拿起咖啡罐,走到手摇磨豆机前,放豆子,摇动侧面的摇柄。
“蓝先生。”她怯生生的声音在身边响起。
“嗯?”
“我怎么感觉,你有点怕我?”
我咬着牙,奋力摇动手动机械磨豆机。
脑子里想,刚才的梦境前半部分,还是很旖旎的。忍不住看了她一眼,素不相识在梦里那么意y人家,有点尴尬。
突然心里一动。
“你叫,曾经?”
“我不喜欢,叫我墨墨,墨水的墨。”
她似乎毫不奇怪我知道她的名字,只是撇了下嘴,表达她对那名字的不喜欢。
我把磨好的咖啡粉倒进虹吸壶里,看着水被吸入上座,咖啡粉在水中翻动,我们都默不作声。
直到,满满两杯黑咖啡放在了桌子上,我们面对面坐下来。
“不用怕。”
她用很小、或者说,很温柔的语气对我说。
“什么?”
我抬起头来不解地看着她。
“不用怕,那只是个梦而已。”
我的手抖了一下,咽了口唾沫。
“你现在成功让我害怕了。”我说。
“放心,我不会突然就死去,你也不会因此而被抓。”她上身前探,右手撑住脸,左手食指和中指顺着桌面交错,一路“走”到我捏着咖啡杯的右手旁,然后拿起我的手,拽到她面前,端详了一下,红唇前探,而后慢慢的,两瓣红唇覆盖在我的手掌上——一阵疼痛从我手掌边缘传来,我慌不迭缩回手,在大鱼际位置,两排细密整齐的牙印,还往外渗着血。
“疼吧?”
“嘶……”我瞪了她一眼:“都破了!你说疼不?”
“所以这不是梦。”她展颜一笑,牙齿上还带着丝丝血痕。
“所以你咬人。”我看着她的舌尖仿佛有眼睛一般地划过牙齿,抹去血痕。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我好看吗?”她问。
“又来。”我无奈地叹息一声。
“为什么要说又……”她突然停住,哑然失笑。
我喝了一大口咖啡,让苦味在口腔里蔓延,希望自己脑袋里的“嗡嗡”声可以小一点。
“你还挺沉得住气。”她说。
“什么?”
“你特别能沉得住气。”她坐直了身子,看着我的眼神颇为赞赏。
我只好继续沉住气,一言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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