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三年农历腊月初八的夜里,宋明坐在广东去山东的列车上,他依稀记得车厢是六,座号是十八。
他穿着一件红色毛衣和一条淡青色牛仔裤,脸色煞白,但是嘴唇红润,像抹了口红。
宋明把日夜颠倒了一下,白天迷迷糊糊睡了一路,夜里只能干瞪眼发呆,车厢里漏风,温度低,毛衣没啥用,最多算个装饰品。他对面坐着一个大叔,里面穿着棉袄,外面裹着一件绿色军大衣,看着就暖和。
售货员最后一次出现:“瓜子糖果,盒饭饮料了。”边说边打了个哈欠。“小姑娘把腿往里放放,别碰到了。”
宋明看见小推车上有烟,心里有点痒,“姐,给我拿包中华。”
售货员四十多岁的样子,被宋明这个靓仔叫了声姐,心里轻飘飘的。
售货员笑着把烟递过去,还不忘嘱咐:“弟弟,去外边抽,领导查的紧。”
宋明点头答应,起身去了外边,车厢的连接处漏风更厉害,他拿出一根烟,轻轻嗅了一下,味道说不上好闻,跟韩清远抽的烟不太一样。
宋明一直想学抽烟,他觉得韩清远抽起烟时的样子特别男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尝试过抽烟但一直学不会,每次抽都呛个半死,到最后就把这个念头给掐灭了。宋明看了半天烟,才想起没个火,抽个头啊!
他抬起头看看向对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男人穿着一件黑色皮衣,旁边放着一个黑色大箱子,头发凌乱,看起来像好几天没洗的样子。
“大哥,有火吗?”宋明凑了过去。
“有的。”男人的声音极度沙哑,发出来的声音像在机械齿轮里掺了一把沙子。
宋明打量了一下他,给他递了根烟,男人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烟还是很呛,基本上一根烟宋明抽半根,风抽半根。
“大哥,你是哪里人啊!”宋明跟他面对面,不说点话真有点尴尬。
男人抖了抖烟灰,眼神中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我是云南人。
宋明感觉男人应该是在外省打工,口音听上去完全没有云南话的意思。
“你是要去北方哪里!”
“山东东沙。”
宋明嘴角一笑,忙说道:我老家就是东沙的,我这一趟就是回家过年。
“这么巧啊!”听到这,男人的语气立马温和了许多,两人的距离感也拉进了不少。之后男人就不说话了,一脸沉默,宋明也不知道他叫啥,干脆取了个外号,就叫老默吧!当然这个外号是不能当面说的。
“下一站青城站,下车的乘客准备下车了。”一个男乘务员从头喊到尾,睡着的乘客不管是不是这站下车的都没能幸免。
车厢里空位一下多了出来,他请老默去他那里坐坐,大冷天的坐在铁皮地面上太冷,里面是要比外面暖和些的。
火车停了三四分钟,又上来了一班人,大包小包的上来,过道有点挤,一个驻着拐杖的残疾人被绊倒在地上,两个壮汉连忙去拉。
残疾人连忙致谢:真是遇到好人了。
听到这,宋明想笑,心想:这就算遇到好人了,不就是件力所能及的事吗?不用那么夸张吧!
残疾人和两个壮汉正好坐在一块,他把拐杖放在一边,在自己的一个包里搜索半天,拿出两瓶易拉罐。
“请你们喝。”他伸手递了过去。
两个壮汉看起来挺不好意思的,一直在说:你看,你也太客气了。
一个壮汉喝完后晃了晃易拉罐,发现里面有东西,看上去正郁闷是啥,结果倒出来一看是一个小金牌。
壮汉好像不识字,拿给对面的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面前:“孩子,你帮我看看上面写的是啥?”
孩子一看脸上一惊,说起话来有点结巴:“你,你,你这是是中奖了。”
“啥,中奖了?!”壮汉一惊。
壮汉这一嗓子过去,满车厢的乘客基本上都听到了,一个个比自己到站要下车还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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