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莉丝壮着胆子走向安,他的个头很高,大概有一米八几。十岁出头的特莉丝在他面前像个小矮人,踮起脚才刚刚到他的胸口。她用手指戳了戳安的手臂,他的皮肤很白,像是用羊毛织成的毯子。
“你......你是什么人?”
安感知到前面有东西在发声,同深渊里令人憎恶的气息不同,这道气息温暖且热烈,像是新生的太阳。他搜遍了自己的脑子,仍然无法理解特莉丝所说的含义,脑海中只蹦出零星的几个词汇,但那不足以汇聚成话语,于是他只能发出咿咿呀呀奇怪的声音。
“什么呀,原来不会说话,那你能听懂我说话吗?听得懂就点头。”
安听着面前少女的话语,虽然不能理解,但像本能反应一般,伸出手去触碰面前的事物。他光洁的手指正巧落在少女的脸蛋上,轻轻地捏了一下。
特莉丝的脸上迅速升起了两片火烧云,啪得一下把安的手臂打落。
“你干什么!”特莉丝盯着安的脸,发现他比村里最好看的姑娘还要俊俏,只是可惜,既是个瞎子,又是个傻子。
安好像被吓到一般,跌坐在地上,他摸到了草,上面还带有些许水珠。他感觉很新奇,整个身子趴在草地上,打了两个滚。
特莉丝看着面前男人滑稽的行为,心想赶紧离开才好。她吆喝着羊群跟着她,可没有一只羊听话,它们仍然跪坐在安的身边,小女孩儿没办法,拿手去扯绵羊的角,绵羊却扭头把她的手甩到一边。她挥舞起手臂,对绵羊拳打脚踢,但绵羊只是躲开她,来到了安的身体的另一侧。
小女孩伸手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妥协道:“好吧,就这样吧。”
特莉丝扶起趴在地上的安,脱下自己的外套围在他的腰间。小姑娘侧过头,扭捏地说道。
“先说好,我带你回去是因为羊带不回去。还有,你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
她抓着他的手指往家的方向走去,安也十分安静,只是跟在她的后面一步一步地走着。她的步子不大,往往走两步才能让安走一步,羊群也紧随其后。晚春的微风拂过青绿色的草地,一路上有人发现,但看着这么和谐的一幅场景也闭上了嘴,回头去干自己手里的活儿。
天很快便暗了下来,晚霞跳出天幕向人们的房子涌去。特莉丝已经带着安回了家,她蹑手蹑脚地打开羊圈的栅栏,耳边突然传来母亲的声音。
“怎么回来这么晚?你是不是又去哪玩了?”
特莉丝吓了一个激灵,大声地回道“今天带得有些远,羊吃饱了就行了呗!”说完便领着安进了羊圈,生怕发出其他的声响被母亲发现。
“嘘。”特莉丝把手指放在嘴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不要说话,也不要弄出什么奇怪的声音来,你先在这里待两天。”
“别在外边待着了,快进屋吃饭,今晚你父亲回来的比往常晚,咱们先吃。”
“诶,来啦!”特莉丝应着向屋内走去,半路上回过头冲安说:“等一等啊,晚点我给你拿饭吃。”
特莉丝的父亲是个木匠,方圆几十里内手艺最好的木匠,每家每当婚丧嫁娶的时候都会叫他去打木器,他的羊角酒杯也做得特别漂亮,据说有些被送去城里进贡给那些爵爷。而特莉丝的母亲也是村内最出名的女人之一,她很会做家务,两个年长的妇人都比不过她一个人织出来的布,她洗的衣服是最干净的,她家的屋子也是最整洁的。这样的两个人在十几岁的时候便结了婚,也算是两情相悦,这么多年一直过着还算充裕的生活。但美中不足的是,特莉丝的母亲在早年生她的时候生了一场重病,之后便再也没有怀孕,这在村子里免不得落人口舌,但他们夫妻俩却浑然不在意,还是跟以前一样生活,并没有因为少个男丁便吵架拌嘴什么的。
饭桌上都是很常见的食物,面包、豌豆汤、煮莴苣,特莉丝草草地吃了一些东西,两只手恭敬地平放在桌子上,等着自己的母亲吃完。
“你的衣服呢,怎么光穿着里面的这一件。”
特莉丝唿扇着自己的两只手,别着头说:“嘿!这不是热嘛,我就把衣服扔在羊圈了。”。她的母亲刚想说话,立马被她下一句接上了。
“妈妈,今天我来刷碗,您先去休息吧。”特莉丝谄媚地说道。她的母亲,丽娜·克里亚德感到十分奇怪。平常的特莉丝都是跟其他家的男孩子一个性格,粗枝大节,从来不会提出干家务活这种事情,但她还是决定听从女儿的话,往卧室走去。
特莉丝装模做样地把盘子拿到一边,胡乱地用清水抹了两把,见自己的母亲关上了房门便放下。她一手抓起一个面包,另一只手端着一盘炒莴苣,那本来是留给她父亲的。她静悄悄地推开房门,拿着手里的食物往羊圈走去。
安一直很安静,只是倚在墙上坐着。特莉丝看他这样,拿起面包往他的嘴边递去。
“来,吃点东西,从下午到现在,你肯定饿坏了吧。”
安条件反射般地张开嘴,咀嚼着特莉丝送来的食物。“面包很硬,还没有滋味,我还给你带了这个。”特莉丝边说边抬起自己另一只端着盘子的手。安仿佛知道在哪儿一样,很快就将面包和莴苣吃完了。这时,房门忽然开了一条缝。
“坏了,你快藏起来。”特莉丝说着便拿手推搡旁边的绵羊,但小女生的力气能有多大,根本没办法推动绵羊的屁股,她只能等死般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你是不是又去偷邻居家的猫狗了,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咱们家是不能养这种东西的。”丽娜的声音从栅栏处传来,她推开栅栏,看到眼前的景象却愣住了。
一个男人箕坐在地上,羊群在他身边簇拥而眠,而自己的女儿扭过头来看她,一脸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啪!”心里慌乱的特莉丝不小心让盘子从手上滑落,盘子落到地面上便四分五裂,清脆的声音仿佛惊醒了丽娜太太。她回过神来,走进羊圈,戒备地从头到脚审视着安,看着他脸上未干的血迹神色放松了一些,但看向自己的女儿心里就有一团火着了起来。她伸手揪住特莉丝衣服的后领,头也不回地把她拖回屋内,然后迅速地插上房门,将自己丈夫平时工作的锯子和小刀拿出来握在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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